手中抢人,况且他又不是第一个请辞的医生。那位脾性恶劣的少爷啊,就是早逝的命运。”隔着两扇障子门,下人们窸窸窣窣地讲着话,毫无顾及的讨论声钻进房内之人的耳朵里。

    形销骨立的少年躺在被子中,望着昏暗无光的房顶,弱不胜衣,形容枯槁,luoza乳露在外的皮肤透着不见光的苍白。

    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骨头,瘦弱无比,脖颈处淡青色的血脉不断跳动着,纤细又柔弱。

    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眼眶凹陷,嘴唇青紫,依稀能看出原本俊秀清朗的五官。

    他转了转眼珠,听着下人们肆无忌惮的谈话。干瘪的眼皮包裹着充血的眼球,僵硬可怖的样子像一尊人偶。

    “……”他们似乎认定了自己是个短命之人,明目张胆地在他房前诅咒他。

    命不久矣,气息奄奄。

    是最适合他的词。

    鬼舞辻无惨舔了舔干涩的唇,许久未曾润湿的唇瓣因为突然的动作而开裂流血,他抿了抿,咸腥的液体流进了他的嘴里。

    他将视线下移,落在透着橙黄暮光的窗户上。

    那里停着一只灰黄色的雀儿,它歪了歪头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啾啾啾!”聒噪。

    像乌鸦一样吵闹。

    不懂眼色的小雀扑扇着翅膀飞了进来,蹦蹦跳跳的扑棱着翅膀在他左右盘桓跳跃,最终停留在一盘点心上。红色的喙灵活地啄弄着食物。

    “啾!”圆滚滚的鸟雀扑闪着翅膀吃饱了肚子,随即又对屋中唯一的人类产生了兴趣。

    它蹦蹦跳跳地飞到鬼舞辻无惨面前,黑色的豆豆眼盯着他看,仰起脖子叫了一声:“啾!”鬼舞辻无惨定定地看了它一会,伸出一只手放在它面前。

    骨节修长,指尖惨白。

    小鸟跳了上来,爪子勾着他的手指,又抖了抖身子,圆润的身体分外可爱。

    “……”他眼神微动。

    蓦然,鬼舞辻无惨的内心陡然升起一阵烦躁,单薄的胸腔中升起从未有过的燥热,呼吸间都开始带着腥气。

    他勉力一挥手,将鸟儿甩了出去,虚弱的身体一歪,趴伏在软被上双眼紧闭,呼吸急促。喉咙的血腥涌了上来,落在白色的被褥上,仿若雪地绽放的朵朵红梅。

    “救、救……”他双手掐着喉咙,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肺部似乎被重物碾压,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眼前满是白光,头晕脑胀。

    苍白的脸上泛起酡红,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虚软的身体用力蹬着被子,企图引起外面那些人的注意力。

    “啾啾啾!”鸟儿扑闪着翅膀在他周围飞翔,围着他不肯离去。

    “救我……”瘦骨伶仃的双手紧抓的身下的布料,他艰难的呼着气,声带无法震动,求救的声音被淹没在稀碎的杂音之中。

    干瘦苍白的身躯无法站起,他运起全身的气力爬向门口。

    一点,一点的挪动。

    他用尽了全力想要捕捉住属于自己的那条生路,哪怕苟延残喘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屋里好像有什么声音,是那位少爷要醒了吗?”“只是鸟叫声而已。”“不去看看吗?”“那位少爷不喜欢有人在他休息时打扰。上次和哉惹了他生气,被打得现在还没法下床。”鬼舞辻无惨满目恨意,他依靠双臂的力量艰难地往前爬,指甲迸裂,渗出血珠,随着他的动作,地面上留下了几道斑驳的红色血痕。

    撒谎,撒谎。

    他们都想让他死,都想摆脱他这个脾气暴戾、行为古怪的病秧子罢了。无论是家族里的那些人,还是伺候他的下人。

    他在他们眼中,只是累赘而已。

    “……要是他真的死了,我们就会调到其他少爷小姐那儿去,伺候起来哪用得着这么提心吊胆。”“会比现在轻松吧。”他们如此谈论着。

    他浑身脱力,眼前被泪水模糊。

    毫无焦点的眼睛落在房屋另一侧的神龛上,慈眉敛目的木雕神像端坐其中,嘴角掀起湿柔又圣洁的微笑。

    神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悲天悯人,又轻嗤嘲讽。

    冷眼看着他艰难求生。

    【救救我……】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意识逐渐消散,神智归于虚空,只余一尊黑色的残影留在他的眼底。

    神爱众人,福泽于世,众生平等。

    所以他祈求……神明的怜爱。

    【神啊,救我……】神嘲笑的看着他,眉目依旧圣洁湿和。夕阳的落日照在它身上,照耀着神的身影,仿若神迹莅临。

    他伸出一只手,勉力去够远在天边的神像。汹涌而来的波涛将他淹没。

    一瞬间,他落入黑沉的虚幻之中。

    /朦胧中醒来时,他正坐在缘侧边,披着衣服遥望天空,右手边放了一寸漆黑的神像。

    他拿了起来。

    鬼舞辻无惨看着手里的木头,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站了起来,因为傍晚的冷霜而大打了个哆嗦,伸手将外衣裹紧了些。

    他慢吞吞地走到了室内,看到伏在桌子上瞌睡的佣人,他眼神不变,调整了一下姿势后,就将神像尖锐的一段朝着那人的头颅狠狠挥下去!

    医生救不了他,神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