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站在榻榻米旁,神情晦涩。

    他的手中展开着一张信纸,视线短暂的游移过后,伸出手指无意识的在其上面轻轻摩挲。

    触手粗粝、干涩。

    稍厚的纸张上印着不甚明显的淡红花纹,通体泛黄,四周边角处带有用金泥画成的繁复暗纹。

    ——这是平安时代盛行的和纸。

    被他放在一旁的信封上还带着千年前的产屋敷独有的家族纹饰。

    自从被紫藤花取代之后就失去了传承的,真正的“产屋敷”家纹。

    这,或许就是一封来自千年前的信。

    那个自称为宠物店主人的妖艳男性,被千年前的浅野零委托,将这封信送给了他。

    两位不速之客,分别来自未来和过去……不同时间段的浅野零都如此在意今天,甚至委托了非人类来向他传话。

    “哪个是真,或哪个是假……”他微一停顿,红瞳剔透,他舔了舔干涩的唇,一个荒诞的猜测浮现在他的心中。

    或许,那两位,都说了真话?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们都于今日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理由为何。

    “拐点。”鬼舞辻无惨低声说出这个词语。

    能让不同时间段的浅野零同时在意的时间点,必然是他人生中的重要拐点。

    重要到,他以生命来交易穿越时空的机会……鬼舞辻无惨蓦然抬起眼,侧身想看躺在房中的浅野零,对方面容沉静,呼吸平稳。

    无惨蹲了下来,缓慢的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湿凉的指尖陷入白皙的皮肤,他呼吸一窒。

    如同被刺到一般收回了手,手攥成拳,藏在身后。

    熟睡的人依然未醒,原本没有血色的苍白脸颊在充足的治疗和睡眠之后,泛着健康的薄红。

    他的呼吸很轻,闭着眼安静的睡着。

    睫毛的影子随着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鼻梁上,唇色淡红,漂亮又清纯。

    他着了魔似的想伸手去碰他。

    “……”鬼舞辻无惨快速转过身,闭眼揉了揉太阳穴,为自己升起这样的念头而感到恼怒。

    羞恼,还有,不知所措。

    千年来,他从未想和其他人有过如此越界的亲密举动,拥抱、亲吻、保护,还有时不时的想要靠近。

    惶恐而陌生。

    鬼舞辻无惨无法判断这究竟是爱情,还是契约的占有欲在作祟。

    契约……他抬起手掌,手心中空空如也,印记已经消失了。

    契约断开,他却依然对浅野零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欲.望。

    仿佛是出于本能,他本能向对方索取怀抱,亲近的距离,或者是,一个吻。

    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妄图否认自己。

    但不免想到了幻想中的那个吻,他主动扣着对方的脖颈,然后贴上去……软,接着是甜。

    然后是湿暖。

    他不讨厌,甚至开始怀念那种为世俗所排斥、指责的同性之间的亲密行为。

    那种荒谬,而又透着真实的欲.望。

    【千年前的你爱他爱的发狂,你只是忘了,鬼舞辻无惨】这句话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千年前……记忆碎片之中的人鱼,房屋内飞舞的萤火虫,他不记得。

    关于那些记忆,仿若镜中看月,模糊不堪。

    千年前的“浅野零”对那个“自己”有求必应,甚至为“自己”去学习了妖术。

    那么,躺在他身边的浅野零是否拥有着以往的记忆?

    或许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找到他,强行与他签订契约,对他释放所谓的善意与湿柔……“你喜欢的,是他,还是我……”他问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陷入沉眠的浅野零显然不能回答他的疑惑,他躺在柔软的被褥上,黑发披散。

    恼怒。

    鬼舞辻无惨开始莫名的恼怒。

    他愤怒于自己在别人的余荫下乘凉,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

    “……”“哈。”许久之后,他轻声嘲笑着自己,嘲笑着自己像是普通人类一样,为了一个人神魂颠倒。

    他不喜欢。

    他还没到为情所困的地步。

    必须从浅野零手中夺回主动权,如同他之前期望的那样。

    鬼舞辻无惨垂下眼,快步走出门,将手中轻飘飘的印花信纸扔了出去。

    打着圈飘荡在空中的薄薄信纸上,写着一长段话:【尊敬的家主,敬启:我已经研究出了能够治疗无惨少爷沉疴的药方,但因一味药材的缺失,导致无惨少爷服药后却没有完全恢复健康。

    畏光,吐血,脾性愈发暴戾,这些接踵而来的副作用让我感到十分愧疚。

    于是我打算去寻找那味缺失的药材——那种名为青色彼岸花的植物。

    幸运的是,十几年前我曾与彼世的一位大人打过交道,他慷慨的赐予我了一枚青色彼岸花的种子。

    年轻时的我将它种植于彼世入口处的黄泉路旁,但多年过去,我已然忘记了彼世的入口究竟具体在何处,只记得那是一片极西之地。

    因而再次向您辞行,踏上寻找彼世的路。

    ——后藤敬上】“极西之地的彼世……”男人黑长的睫毛抖了抖,缓慢的呼吸,逐渐露出一个笑。

    当年他“手误”杀死了医师,翻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