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人鱼的头顶,湿润湿凉的触感让他感到有些恶心,伸出去的手一僵,却不着痕迹的摘了一片浮萍伸到零面前,以此来掩饰刚才自己的一瞬间不自然。

    “你瞧,头上还顶着这个呢。”人鱼已经在他的院子里藏了半年有余,起初鬼舞辻无惨除了取血之外鲜少来见它,一是忌惮,二是厌恶。

    一只半人半鱼的诡谲宠物,偏生自己还要依靠它的施舍才能活下去,鬼舞辻无惨心中总是泛着隐秘的抗拒。

    但他总会想起三月前那位被辞退的医师的话——“前段时间您的身体一直在好转,几乎要追上正常人的水平了,可是不知为何,也就这几日的功夫,病情又退回到之前的样子了。也许是我医术不精,还未确定其中缘由。”那时鬼舞辻无惨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骗过了医师,对方摇着头退下了,口中一直念叨着不久之前才发生的奇迹。

    无惨少爷的失踪在族中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知道他性情古怪,不喜见人,许是知晓自己快死了,宁愿死在外面。即便找回,大概率也要活不成了。谁知他撑过了三天、七天、一月,半年……只有鬼舞辻无惨一人知晓,续命的大半功劳要归在人鱼血上。

    奇迹。那天,他缩在房间里,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一遍又一遍。

    不过三个月过去,他的身体就再次开始衰败了,来势汹汹,以往屡试不爽的人鱼血也无法挽回他快速破败的身体。

    鬼舞辻无惨知道自己不过血的效用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缓慢减退,从三月前到现在,对于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

    他需要更有用的。

    人鱼肉无疑是个完美的选择。

    古籍中曾写,普通人食用人鱼肉之后能享受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当初与D伯爵签订的契约上,有一条很是棘手的要求:不得伤害宠物。也就是说,鬼舞辻无惨动手挖肉是不可能的。

    他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自然不想要以身犯险,试探不遵守契约的后果。

    从那时开始,鬼舞辻无惨尝试与人鱼交流——他必须要在对方心甘情愿的前提下,主动将肉献给他。

    还未成年却足够聪慧的鬼舞辻无惨选择了一条最方便的路,他想让人鱼爱上自己,在爱情的驱使下为他割肉治病。

    于是他为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零,一个像是编号的名字,用来提醒自己,那只人鱼除了可利用的血肉之外,就只是一只来历不明的怪物,是一件东西。

    精心喂养它,陪伴它,做些亲昵的动作,试探着拥抱,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把它当做真正的爱人去对待。

    鬼舞辻无惨不懂的如何爱人,却会在人鱼耳边一次次的强调自己的“爱情”是如何付出、如何重视。

    对爱情一窍不通的人鱼在情爱方面还比不过稚童,它总是乖巧沉静的听着鬼舞辻无惨说话,说什么信什么,在对方的花言巧语之下依然天真的可怜,如宝石一样澄澈的眸子里总是漾着一汪单纯无邪。

    “零,今天怎么不去我的房间里玩?”“今天想和乌龟玩。”人鱼的眼神单纯而懵懂,他趴在池子边,白到刺眼的皮肤在莹润的月光下剔透的像是玉石,黑色的长发披散,耳鳍上连接处的薄膜也在闪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很漂亮,也很乖巧,鬼舞辻无惨必须承认这一点。

    是好事,也是坏事,他总是在深夜辗转反侧,一闭眼脑海中皆是那条人鱼甩动着尾巴变成人类双腿的样子,或是歪头浅笑的样子。

    他的背后总是熠熠闪光,太亮了,完全映照出了他的卑劣无耻,鬼舞辻无惨对零的感情越发复杂。他总是将错误归于其他人身上,哪怕清楚午夜梦回时的难眠是自己那微不可见的良心正在自我谴责。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甚至顺利的让他心惊。

    那天他只是如往常一般,蹲在零身边与他说话,言语间透露出自己的身体情况,再低着头慢慢的咳嗽两声,并不明说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暗示。

    “无惨,血。”白皙如玉的手臂上又多了一条嫣红色的细小伤口,血液涌出,顺着洁白的手臂缓慢滑落。

    他抬头,只见人鱼指了指自己的手臂,示意他取血。

    鬼舞辻无惨摇头,声音更加放轻了些:“血已经不管用了,医师看过,说我或许熬不过这个冬天。”人鱼似乎是怔住了,鬼舞辻无惨莫名开始紧张起来,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人鱼探出尖锐的利爪,在手臂上快速划过。

    还带着湿热的肉块放在了他的手背上,上面还挂着血。鬼舞辻无惨脑袋一片空白,仿佛被戳到身体上的开关一般,直接伸手将那块肉紧紧的抓在了手里。

    “谢谢。”他艰难的说出了这两个字。这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人鱼说过的最真心实意的话了。

    人鱼显然也很开心,它是鬼舞辻无惨的宠物,天然的想要取悦主人。零微笑着低头舔了舔不停流血的手臂,唾液在伤口处形成了一层透明的薄膜,暂时止住了血。

    鬼舞辻无惨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攥着拳头逃也似的走了。

    隔日再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好了许多,唇色也泛着淡淡的红,看起来比之前健康了许多,人鱼肉可以说是立竿见影,鬼舞辻无惨心情颇好。

    少年藏在袖子底下的手里捏着一枚宝石,通红剔透,他将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