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事,只有经历才能彻底醒悟,过程中的损失往往不可估量,尤其关乎感情。裴泽合上霍岚的日记本,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对于自己不在温玉身边的这一年时光,他确实想要感谢霍岚的照顾。

    但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恍惚时,一张照片顺着盖合的本子展露一角,裴泽将它抽出来翻到正面,是大学毕业典礼那天,温玉与霍岚手捧鲜花,一起冲镜头比“耶”的合影。

    照片中的霍岚脸上没戴口罩,笑得异常开心。

    夜晚临睡前,温玉仍保持阅读的习惯,裴泽坐在窗边的沙发椅里陪着他,顺便处理顾准因投资亏损决定变卖公司遇到的几个难题。

    两人恢复以往规律的作息,十一点半准时刷牙洗漱,裴泽捧着笔电弯腰去拔墙上的电源时,不经意扫了眼窗外,怔愣一瞬,诧异地凝视着对楼的窗户。

    霍岚的屋子亮起了灯,没多久,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窗前,朝楼下帮她搬家具的朋友们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而后将窗帘拉严。

    温玉头顶搭着毛巾,见裴泽立在窗边一动不动,凑过去挠一把他腰间的痒痒肉,小声问:“在看什么?”裴泽放下笔电,转身帮温玉擦拭还在滴水的发梢:“你知道霍岚去哪儿了吗?”温玉回忆道:“他只跟我提过,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熄灭灯光,月夜沉寂,温玉困倦地揉揉眼睛,靠着裴泽肩膀迷迷糊糊地嘟囔:“明天陪我去崇安寺烧盏香火吧,好久没去了。”“好。”裴泽侧头亲亲温玉发顶,“睡吧,晚安。”清晨吃过早饭,温玉窝在沙发上抱着早已收拾好的背包,边摁着遥控器换台看新闻,边等着裴泽给他点眼药。冰冰凉凉的药水蕴在眼眶里,眼珠在闭合的眼皮下来回滚动,温玉倚着沙发背,蹬掉拖鞋懒散地把脚搭在裴泽膝头。

    衔接着抗洪救灾的新闻,画面转回直播间,主持人清亮的嗓音从电视机里传来:“下面为您播报一则简讯。”裴泽拧合眼药水瓶盖,循声望向屏幕。

    “上周有居民在鹤望山脚下发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经指纹对比与DNA检测结果显示,宾州警方已于今日凌晨确定死者身份名为……”“呲”的一声,电视屏幕转瞬变成黑色,温玉扔掉遥控器,用力眨巴眨巴眼睛,缓慢睁开,目光在屋内睃巡一圈后,落到裴泽身上:“我好啦,咱们走吧。”裴泽好似没听见温玉说的话,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表情晦暗不明。

    “哎。”温玉抬起臂肘杵杵裴泽胳膊,张开五指在他脸前晃晃,“愣什么神呢?”裴泽皱眉缓神几秒,呆滞地摇摇脑袋:“没什么。”温玉要求:“你帮我背包。”裴泽应下:“先去门口换鞋,我回屋拿个东西。”迈出单元楼,干净的湛蓝色一望无垠,阳光无阻碍地洒向地面,视野里到处都是金灿灿的。温玉坐在副驾驶上哼着歌,心情和天气一样晴朗,他解锁手机拍下几张云朵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了个小太阳的图案。

    崇安寺地处市郊,车程较远,好在今天是工作日,路况畅通。寺院内游客稀少,温玉和裴泽欣赏着道路两侧入夏的景色,慢悠悠地往主殿移动。

    买一捆砖红色的佛香,一盏佛灯,裴泽帮温玉点燃,两人对着菩萨连拜三下,然后将佛香插/进蒲团前的香炉里,佛灯供在右侧的木架上。

    绕到殿后,入眼是一棵生长茂盛的唐槐,总有人传,用红丝带承载愿望,系到被称作“神树”的枝干上,便能心想事成。温玉跃跃欲试地跑去佛具店买来两条带子,向店主借一根圆珠笔,屈腰蹲在槐树旁边的木桌前,工工整整地写下心愿。

    完成后,温玉仰头寻找合适的位置,发现接近树梢的地方没什么人系,他冲裴泽招招手:“过来让我骑高高。”裴泽轻巧地举起温玉,托着他的腿,温玉坐在裴泽肩膀上挺直腰板,将第一条丝带环绕枝干一圈,嘴里念叨着:“请神树保佑我们健康平安,活得久一点。”正要打结时,起风了,最外侧的一条带子忽然松了扣,被风卷向空中。温玉赶忙伸手去抓,指尖只堪堪碰到尾端,他眼睁睁盯着那根丝带飘到高耸的围墙外,最终消失不见。

    温玉原本只打算系两个扣,想了想,还是谨慎地打了三个结。

    “第二个愿望。”温玉继续自言自语地嘟囔,但他并没有把写在这条带子上的内容念出口。

    红丝带迎风飘摇,萦着一层柔和的暖光,上面只有简单的五个字:霍岚,要开心。

    满足地扶着裴泽肩背踩回地面,温玉拍拍手,对着淋在阳光下的心愿,双掌合十小声说了句:“拜托了。”悄悄与裴泽十指紧扣,温玉拉着他从侧面一条僻静的小径往出口处走,经过道旁花丛中间的长椅时,裴泽停下脚步:“小玉。”温玉转头看向他,眼里笑盈盈的:“怎么了?”裴泽的语气很平静:“我有话对你说。”满脸疑惑地被裴泽牵到长椅前坐下,温玉见他低头往包里翻找东西,没等几秒,裴泽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郑重地放进温玉手中。

    温玉举起来朝他晃了晃,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裴泽沉默片刻:“是霍岚留给你的东西。”“啊?”温玉惊讶地翻开封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