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然在一边听着,心惊胆战。

    季寒川则沉吟:“不如先看看‘外面’?”于章懵了:“心室壁很厚。按照这个比例——”季寒川简略地:“你往后退一点。”于章疑惑地后退,不忘拉上高修然。而季寒川按照自己昨天踢楼梯间的力度,往后一点、积蓄力量,再飞起一脚!

    他重重踹在眼前腐烂的、挂满粘液的肉壁上!

    随后,一股恶臭液体从肉壁爆出,直接冲了季寒川三人满头满脸。于章到底“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可他上一顿饭,还是昨晚吃的。这会儿过去二十多个小时,早就消化干净。要吐,也只呕出一些胃液。

    另一边,到这时候,季寒川反倒不在意这些。他往前几步,检查自己踢出的地方。那是一个大洞,却仍有一层薄薄肉壁。他皱眉,抬起袖子,擦一把脸。袖口脏污,实际没有太多作用。可季寒川再次抬脚——这一刻,他忽然察觉到一点风。

    风从上方吹入,轻微的,几乎要被忽略掉。但带着干净气息,与室内腐臭截然不同。

    季寒川抬头,微微眯起眼睛。

    脚抬了一半,愈高、愈要蓄力,那股风就愈明显。到后面,高修然狐疑,磕磕巴巴,问:“我是不是闻到一点桂花的味道……”看酒店里的日历,这会儿的确该是九月。在游戏里待久了,对时间的认知都模糊起来。可到底还记得,九月,是桂花飘香的季节。

    在他们走过那样久的腐败肉道、嗅觉都麻木之后,这点清幽的香味,像是天光乍破,照在高修然心头。他拖着脚步,慢吞吞走来,抬起头,看着上方风吹来的方向。

    问:“这里是出口吧?——就是出口吧?桂花……”人间的、“安全”的气息。

    季寒川却低低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说:“我再踢一脚,会看到什么?”他话音落下,三人所处的心房忽然一震。像是心脏的“主人”终于复活,开始动弹。肉壁跳动,一下一下,比先前要快、要剧烈很多。在三人脚下蠕动、反复。高修然原本就虚弱,这会儿站立不稳,扶着于章,才堪堪没有倒在腐肉之中。

    季寒川“啧”一声,玩味地:“在阻止我?你是什么东西?”于章一闭眼,喊他:“韩川!你——”季寒川抿唇、侧头,冷漠地看他。

    于章看不清季寒川的表情,但他能察觉到,韩川的气质仿佛一下子变了。冷冽、不近人情,与先前那个总是笑眯眯、态度好的家伙完全不同。此时此刻,他像是决意要与“游戏”对着干,一定要知道腔室外面有什么。

    于章近乎是哀求他:“韩哥,如果你真的‘看’了,你还可以出去,我和高哥恐怕要被埋在里面。”韩川有绝对实力,不在意这显而易见的“威胁”,但他必须在意。

    于章心惊肉跳,很恍惚,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样一步。

    他这样说,可事实上,于章很清楚。韩川听不听,都不是自己能确定的。他希望走眼前轻松的“生路”,但他无法干涉、无力干涉韩川。

    他低声求道:“韩哥,我高哥都谢谢你愿意下来捞我们。但是……我们都走到这里了。”季寒川看了他片刻。

    于章一身冷汗,却还是咬着牙,与他对视。

    半晌,他听韩川说:“你胆子不错。”他微微睁大眼睛。

    季寒川道:“走吧。”他想要不顾其他玩家的、居高临下的“俯视”心态,在这一刻,与异样的“道德感”对峙。

    最后,后者再度占据上风。

    第19章离开地下季寒川放弃了只剩薄薄一层的肉壁,转而与于章、高修然一起,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攀爬。这道风,原本就是“游戏”有意给他们指明方向,于是一路顺畅。

    于章与高修然还有些紧张,季寒川就全程走神,始终思索:“游戏”是有自我意志的吗?

    他近乎瞬间就得出答案:有——又不是。

    季寒川困惑,觉得这样的认知,或许又与自己过往经历有关。想到这里时,身侧的腐烂肉壁已经渐渐开阔。从垂直向上攀爬,变得有一些坡度。往后,坡度越来越大、身侧也越来越“正常”,肉壁一点点坚硬、干净,没有了臭气熏天的粘液。到最后,成了干干净净的水泥墙。

    脚下则成了蔓延向上的弯道。夜风混合着桂花香味,飘到三人鼻翼间。

    到这里,高修然大悲大喜、骤然痛哭:“我们出来了!呜呜呜,出来了——”有月光透进来,兴许还夹杂着路灯的光亮。那一点萤火,成了黑夜里的明灯,指引玩家们向上。

    而季寒川回过头,看着身侧幽幽黑暗。他有预感,如果自己转身、向下,会见到的,也不是刚刚的心脏、血管,而是一个正常城市设施。

    季寒川觉得遗憾。可听到高修然的哭声,还有于章的笑,他又叹气,想:算了。

    没必要搭上其他人。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可以自己来。

    ……总觉得错过了什么。

    他们一路前行,一身脏污,顺着脚下道路,走到平地,发觉这会儿他们是在一个地下停车场入口。

    夜风裹走身上的臭气,于章看一眼手表,轻声说:“已经十二点多了。”但严格来算,明早天亮之后,才是游戏的“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