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真的是老玩家,那他一定是有什么考虑。至于是什么考虑——韩秀忽然问:“二等舱的人上来了,等到晚上,多半也不会回去,而是直接在头等舱住下来吧。”乐游眨一眨眼睛。

    韩秀抬眼,却不是面对乐游,而是面对乐游身后的其他玩家,问:“你们二等舱,到了晚上,会发生什么?”她明显地看到,在自己提到这句话的时候,那几个玩家都有不同程度的瑟缩。

    韩秀张了张口,又要讲话。

    这时候,所有人一起,听到一声声呼喊。

    是二等舱的NPC在头等舱乘客面前作威作福,却终于碰到钉子。在看到有七人从楼下上来时,他们还以为这是二等舱其他人。可相互问一问,都说那七人十分面生。此外,里面还混迹了两个穿着船员服饰的男子。

    于是二等舱NPC们相互使眼色,然后一拥而上,要继续发挥人多优势。

    可他们刚上前,就被丁英达、胡蝶不费丝毫之力地推开。二等舱NPC们面对这样一幕,很快想到乐游那身古怪力气。他们不敢再拦人,同时,已经有机灵的,要去给乐游通报。

    “老大、老大!”气喘吁吁,“下面上来七个人……”游戏第四天,玩家就此集齐。

    第54章三等舱在韩秀眼里,此处一共有十五名玩家,加上两个疑似“正方NPC”的……嗯?

    她看着季寒川,眼皮跳了跳,认出对方。而季寒川对上韩秀的视线,明白对方记得自己。这会儿摊手、耸耸肩,说:“又见面了。”韩秀眯起眼睛看他,意味深长,问:“你女儿呢?”季寒川轻飘飘道:“小孩子害羞,白天不见人的。”这话出来,二等舱、三等舱的人都疑惑又迷茫,不知发生了什么。唯有宋和风,他的眼睛睁大一点,从季寒川这句话里,捕捉到许多旁人无法想见的信息。“白天不见人”,意思是什么?只有晚上出来?

    宋和风惊疑地看着季寒川。

    韩秀“哦”了声,尾音上扬,显然在暗示:你这个理由,难道不会太敷衍?

    但同时,韩秀也确认了一件事:白天的“韩川”,与晚上的“韩川”,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认知,让她稍稍安心。

    走廊狭窄,显然不足以让十七人汇聚一堂。玩家们默契地不想干预NPC之间的矛盾,看乐游作为二等舱指挥者,向那些NPC吩咐,让他们继续。随后说:“外面甲板人太多了,我们还是下楼。”韩秀看着他,忽而想到:说到底,乐游从始至终,都没有在那些被捆起来的头等舱乘客面前明确露脸。

    而玩家们这一走,没有了乐游的压制,二等舱的NPC们会对头等舱乘客做什么?

    韩秀想:我知道的。

    但和她没有关系。

    她是玩家,等到十五天结束,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而到时候,无论这里的NPC们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折磨,他们都会忘记过去十五天里发生的事情,以崭新的样貌重临人间。

    她这样想,于是连带其他所有玩家,都闭口不言。但在这当口,“韩川”开口,对乐游说:“我们这么走了,你们这些人——”他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冷淡,扫向一边的几个二等舱乘客。

    季寒川:“能对头等舱那些人‘以礼相待’吗?”他嗓音清冽,如初春冰川融化后的潺潺流水,淌过众人心间。

    而正是季寒川这句话,让旁人对他的“NPC”身份愈发确信。他是头等舱乘客,原本就该与这些NPC站在同一条线上。虽然这会儿,整个头等舱乘客群体中,或许只有他一人活着。

    乐游想说什么,忽觉得有人拉自己袖子。侧头看,是头等舱那个聂姓男玩家。他听聂曲低声解释完,有点诧异地眨眨眼睛,“还有这种事?”聂曲说:“韩姐提到的。说这种NPC要么身份特殊、要么手上有重要线索。”乐游若有所思,片刻后,从人群中叫出一人。季寒川看过去,认出那是一开始与船员中负责人理论的青年。既是读书人,到了这样的情境,要么是仍然守着心中一点清高,要么是自甘堕落、与旁人相比,变本加厉。

    季寒川想到自己先前在这青年房中桌面上看到的报纸。其间专栏文字激昂、针砭时弊。而在同一时间,在外与人理论的青年本人也慷慨陈词,说安平轮不可不公。短短一天时间,他却像是变了一副面孔。沉默,脸色晦暗,从人群中走出。

    季寒川想:也对。他起初只是想不被船员之死牵连,谁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这么多。

    他对于“安平轮中心”有情况的估计或许有误,但至少能从报纸上的内容,对这青年的内心世界有几分推断。短短时间,他似乎是还在挣扎,不知自己是磊落君子,还是畏缩小人。此刻乐游点他过来,季寒川才知道对方的名字。姓孙,名叫孙雷。

    乐游笑眯眯道:“孙哥,先前一切由你起头,眼下我去谈事,这边的情况,也由你牵头。”孙雷身体一僵,而乐游转头面对季寒川,说:“韩先生,你觉得呢?”季寒川想一想,从自己看日记本的记忆中翻出几个当代高校名。用这点记忆,去问孙雷的来历。不算意外,对方还真是颇有来路,在一所名校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