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令人痛心。

    在百日冲刺的第九天,我们失去了十三名同学。一共十五具年轻的尸体躺在冰柜里,不知还有没有入土为安的那天。

    我仍然不知道这一切从何而起。但由衷地希望,可以早一点结束。

    如果不能,那么在很多年后,或许有人见到这个本子。至少至少这些艰苦的日子中,我,同事们,孩子们,都经历了什么。

    写到这里,胡老师停了停。不知不觉,又抒发很多心情。

    他笔锋一正,继续:今天,那十三名同学分别是高三一班,霍婷玉;高三四班,杨驰;高三五班……这样一一写过十三个学生的名字。

    胡老师看着名单。那些曾经都是鲜活的生命。

    他们办公室中,一班班主任什么都没说,但眼圈有些发红。十六班班主任低头坐在座位上,沉默良久。

    胡老师最后总结:操场上的工程已经在进行了。希望明天会更好。

    到这天中午,胡老师有见了一次季寒川。季寒川说,他想要一份去世同学的名单。

    胡老师斟酌片刻,问:“你有什么想法吗?”季寒川点头,又补充:“只是想法,还不太确定。”胡老师就道:“好,给你抄一份。”他的确是亲手抄了一份给季寒川。

    虽然抱着“日后有人会看见这些文字”的念头落笔,但想到当下会有学生见到、知道这些心情,胡老师还是有些迟疑。好在不过十三个名字,他很快抄完。撕下一页纸,放在季寒川手上。季寒川道谢。

    胡老师是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此前在厕所抓到季寒川时,精神矍铄。但现在,脸上却多了许多暮色。他写字是用钢笔,灰蓝色的墨汁一路渗进纸张。笔锋刚劲有力。

    季寒川一一扫过去,再把纸页折起来,放进口袋。

    他说:“我要做一点事,会借用您的名义。”胡老师一顿,笑道:“好,放手去做。”在老师们开会的时候,已经有人提出,是否要提防季寒川。但胡老师觉得,没这个必要。

    如果季寒川真的要做什么,那他根本不需要和自己虚与委蛇。

    他相信这是个好孩子。虽然之前绕了点弯路,但本心善良、乐于助人。相比之下,抽烟根本不算瑕疵。

    季寒川拿着名单,去了趟心理咨询室。

    来这里的学生更多了。只是这会儿,他们面前杯子里,只有清水。心理老师见到季寒川,朝他笑一笑,说:“你又来了。”季寒川说:“胡老师让我拿一下这边登记的学生名单。”心理老师一顿,语气温温柔柔的,说:“这样不太好吧?侵犯了大家的隐私权。”季寒川说:“事急从权。这种环境,不能用寻常标准来看。”心理老师看了他片刻。视线一偏,去看季寒川身后的邵佑。

    在季寒川与心理老师讲话的时候,邵佑就站在一边,安静地打量房间布置。

    唯独在触碰到心理老师目光时,邵佑轻轻挑了挑唇。

    心理老师收回视线,叹口气,说:“也对。我找一找。”她很快从抽屉里找到登记册。拿出来之后,她却没有直接递给季寒川,而是放在桌面上。

    心理老师:“是这样。胡老师可能不太了解,事实上,来我这边的同学,很多都不会留下名字,登记的时候只写代号。”季寒川微微笑了下,说:“谢谢提醒。”他没有理会心理老师显然是抗拒的动作,直接伸手,要从桌面上拿起登记册。

    但在季寒川手碰上去的时候,心理老师同样伸手。

    她脸上看不出年纪,手指也一样,算是修长纤细,还涂了漂亮的指甲油。显得白皙、优雅,这会儿轻轻点着季寒川手背。

    季寒川其实可以直接抽开的。但此刻,他抬头,看心理老师的眼睛。

    心理老师问他:“你之前来的时候,喝了我这里的茶,感觉怎么样。”季寒川笑了下,唇角勾起,很礼貌:“很好。香气很浓郁。”心理老师:“可惜我现在找不到剩下的茶了,明明还剩下很多。”季寒川干巴巴道:“这个嘛,最近来这儿的同学太多了,可能不知不觉间,就喝完……”心理老师:“连罐子都不见了。季寒川同学,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季寒川表情不变,心想:这人,不,这东西,倒是白天晚上一副面孔。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希望老师快点找到。”心理老师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手指从季寒川手背上一点点擦过。季寒川一顿,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此刻他忽然有些困倦。意识正沉沦,旁边邵佑忽然上前一步,拉住季寒川,将他往后拉了一步。

    季寒川的手背从心理老师指尖下滑开。

    他骤然清醒。

    邵佑彬彬有礼,说:“老师,我们就先回去了。这本登记册,很快给您送回来。”心理老师身体往后一些,坐在办公椅上,回答:“请便。”他们出门,季寒川翻开登记册。看着日期,直接翻到2月28日。这天他刚刚进入游戏。

    而在之后,3月1日,是个周一,开始在老校区学习、生活的日子。

    从这时候起,每天的登记人数迅速增多。季寒川也在其中。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