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尸体碎块仍然散碎落在青石砖上。

    最可怕的是,他这群学生,竟然一个个冷静得不行。

    谷老师不得不从村民的反应中寻找安慰。在他看来,村民们的惊恐、慌乱乃至反胃呕吐,才更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可他又不赞同村民们用一场祭礼,解决问题。

    真的能解决吗?

    谷老师审时度势,闭上嘴巴,不妄图干预。

    他决定随波逐流,不发表任何意见。

    从师德上说,自己要保护学生,不让学生涉险。

    从自私角度来讲,学生都是成年人,有的甚至已经成家立业。自己又不是护崽老母鸡,他们是死是活,似乎和他谷某人没关系。可这会儿若对村里人做法提出异议,无异于主动当靶子。深山老林,又下了几天雨,一脚踩进泥地里,膝盖以下都能被埋上。谷老师左思右想,觉得光凭自己,绝对跑不出去。

    所以一定不能和村里人撕破脸。只要他们能笑脸迎人,就什么都不反对。至于心里怎么想,还是憋着。等天晴、下了山,再做计较。

    抱着这样态度,谷老师回答:“也好。之前就说,要看看这边的传统民俗。”村长脸皮抽了抽。他大约想露出一点笑,可实在笑不出来,最后说:“那先去找兰婆。”一群人乌泱乌泱,往兰婆家去。

    两拨玩家重逢。

    老中医已经大致处理好兰婆、方婶剩下的伤口。兰婆那边还好,都是假程娟干的。或许是抱着慢慢折磨心态,假程娟给兰婆造成的伤看起来恐怖,但都不算太深,季寒川之前的处理就足够。比较麻烦的是方婶,老中医一看,就皱眉,说:“这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端详片刻,“有大虫下山了?”方婶虚弱,说:“不知道。”老中医就叹气,想到什么,不再多问。他教村支书老婆给方婶擦身、上更合适的药。一番处理之后,好不容易结束,出门喝口热水,村长等人迎面而来。

    “德义叔?”村长惊讶。

    “建树啊,”老中医倒是老神在在,问:“这是?”村长压低声音,说:“我准备提前办山神祭。”老中医脸上看不出意外,视线从村长之后的几个老人身上扫过,隐晦地问,“你问过志勇他们了?”村长说:“我爸之前给我讲过,”声音更低了,顺便推了老中医一把,“这事儿要和兰婆商量,咱们进去说。”有些话,不能透给外人。

    除了西城大学师生,村支书夫妇也被归入“外人”。面对自己工作搭档,村长客客气气,说:“文德,昨晚的事儿,你也辛苦了。这样,我们要商量事儿。方婶不方便,春燕又,”说到这里,村长才像忽然意识到,自己老婆死了,自己应该表现出一点悲痛,“……唉!”村支书还不知道村长老婆身上发生了什么。又是一番解释。

    等听完,他久久无言。村长说:“让华月帮忙做点东西吃?你也给华月帮帮忙?”村支书答应。他知道村长要支开自己,但现在村支书心里很乱,他也想和老婆谈谈。

    夫妻二人进了厨房。看东屋与厨房相连的小窗子,这会儿却是被床单盖上了,什么画影都透不过来。

    另一边,堂屋,西城大学评估组。

    谷老师等人经历了和先前吕和韵一样的惊讶。季寒川解释几句,玩家们迅速弄懂,心理活动也和吕和韵类似。当下情况,没人追根刨底。

    谷老师那边比较麻烦,季寒川想了想,提到一个山淮村内学到的名词:“可能是‘鬼肠子’?总之,是在村长家里鬼打墙。”谷老师还是晕晕乎乎:在山上鬼打墙可以理解,科学也有解释,因为两只脚迈出距离不同所以一不留意开始转圈……可村长家院子,一眼就能看到头了,这怎么鬼打墙?

    季寒川只好叹气,说:“我也不知道。”谷老师到底抱着疑问。可他反倒接受这个说法,不再多说什么。

    方婶家大堂没有暖炉,实在冷。加上先前淋雨,柯昙、侯学义嘴巴都有点冻紫。侯学义忍不住说:“谷老师,咱们要不然给村长说一声,先回村长家?”他有意无意扫一眼西屋。

    某种程度上讲,“游戏”里最让玩家们放心的东西,可能是尸体。

    前提是他们清楚知道,在当场设定下,这些尸体不会复活。

    谷老师自发地理解,觉得侯学义这会儿这么说,是对西屋里龚良玉的碎尸有忌讳。

    他叹口气,却听韩川阻止,说:“谷老师、猴子,还有点事儿,我要告诉大家。”所有人视线落在季寒川身上。

    季寒川唯独看一眼谷老师。他心下权衡:玩家们留这个NPC,是觉得然后与村长明面冲突时,谷老师可以缓冲。于季寒川来说,缓冲与否倒是其次。不管谷老师有没有具体“作用”,自己都会尽量能捞一个是一个。问题是,如果把“村长杀了他妈,尸体和你们睡了三晚上”一事告诉谷老师,他会不会崩盘?

    季寒川从来认为NPC也是人。

    这并非只是一个主观态度,而是有客观支撑。在宁宁诞生,季寒川与邵佑联系上以后,邵佑断断续续给他讲了海城发生的改变。

    这种沟通很艰难,要绕过“游戏”监控,所以很多话,邵佑需要一语双关。好在季寒川与他在一起十年,默契非常。哪怕邵佑是借宁宁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