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随便吧。

    他能听到,玛丽其实在偷偷问梁笑,问她有什么推荐。

    在灵异爱好者群体中,血腥玛丽大名鼎鼎,令人闻风丧胆。

    可当下,她也只是个比梁笑大了四五岁的少女。在季寒川看来,再过段时间,宁宁或许就要赶上她。

    而且还是文盲。

    季寒川很宽容。

    梁笑憋笑。她年纪小,记忆还被“游戏”抹得乱七八糟,所以对很多事都不太在意。虽然刚刚玛丽打赢了她,把她拖到镜子里,用碎镜片切断一堆头发,搞得梁笑这会儿一头乱毛,在挑战卡内的浴缸里慢慢重新长回,但她并不生气。

    她友善地给玛丽提建议,“其实这个芋头螺肉粥也不错。”玛丽听得两眼昏昏,搞不明白。她照猫画虎,“芋头螺肉粥!”说完屏息静气,生怕老板没听懂。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人了。当下,她皮肤白眼睛亮,不再是身在镜子里时心念一动眼睛就往下滚。有人从店外进来,推开门的一瞬间,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玛丽甚至感觉到了久违的“热”。

    作为来自温带海洋性气候的英国少女,玛丽对亚热带季风气候十分好奇。

    老板应了玛丽一声,舀起一碗粥,端来放在她面前。

    季寒川顺便道:“给我也再来一份这个吧。”等粥上来,季寒川拿起调羹。

    这是一份咸粥。米一样熬了许久,熬到稀碎烂掉,几乎要和水融为一体。芋头口感绵密微甜,但很快又被螺肉的鲜香压下去。

    在下锅之前,螺肉就用生抽、胡椒等研制过,奠定了整碗粥的基调。

    出锅之后,上面略微撒了点葱花增香。还有一小撮花生碎,是炒过的,又香又脆。梁笑在给玛丽说:“我之前一直想,能不能单要一碗花生碎,可爸爸妈妈让我别闹。”说着说着,小朋友好像有点伤心。

    玛丽忙着吃东西,没空理她。

    只吃过又酸又硬的黑面包的中世纪少女被一碗粥征服了,认认真真考虑,以后自己打工时要更上心一点,争取占完老板手上人格化贴纸的全部份额。

    一碗粥之后,玛丽又回到挑战卡中。

    季寒川把“血腥玛丽”卡上的姜饼人贴纸撕下来,重新贴在“浴缸游戏”上。

    这回,他面前换作略微局促不安的梁笑。

    她很害怕在旁人面前露出当下模样。

    可一抬手,看到的却是细细瘦瘦的手臂。梁笑惊讶地睁大眼睛,听韩叔叔问自己:“你要什么?”话一说完,看到眼前小朋友哭了。

    一边哭,一边说:“我要蛋挞,要炸牛奶,要玉米饼,要黄金糕,嗝。”季寒川:“……老板,来,要这些。”他倒是不在意梁笑是否能吃完。

    这些都是店里现成的东西,老板很快端上来。因梁笑在哭,他额外还看了小姑娘一眼。见小姑娘看起来文文气气,一边打哭嗝一边说“谢谢韩叔叔”,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黄金糕,活像是饿了半年。

    老板顿时狐疑地看了眼季寒川,眼神仿佛在说:这小孩儿难不成是你拐来的?

    季寒川无言以对。

    他原本有另一重考虑:梁笑父母之前经常带梁笑过来吃饭,所以老板兴许会认出梁笑,再进一步,想到这一家人很久没来,为什么今天忽而出现。

    可老板的确想多了,却是另一种方向。

    他哭笑不得,说:“你慢点吃。”梁笑抽抽搭搭,一边猛塞,一边说:“慢点就没有了。”季寒川说:“有的,等你吃完再走。”梁笑微微一怔,小嘴张开,吃惊地看季寒川。

    挑战卡中,玛丽气得乱跳:“喂,你们——”这不公平!

    说好的一人十分钟呢!

    季寒川头痛,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带了两个朋友家的小孩儿出来玩儿,做什么都不合适。

    这么一想,还是自己女儿乖巧。

    梁笑当下虽然披了一层人皮,可说到底,仍然是鬼。

    之前眼馋的很多东西,这会儿都能一并吃下。

    但她也没真拖太久,到最后,满打满算,用了十五分钟。

    季寒川把姜饼人贴纸从挑战卡上撕下来,贴纸化作一张薄薄卡片,被他一并揣回口袋。

    眼前只留下一桌碗碟。

    他站起来,叫:“老板,结账。”后面顺利结账出门,小饭馆老板只当做了一笔寻常单子。

    直到季寒川离开,老板收拾桌上东西,忽然一愣。

    他起先想:刚刚那人也太能吃,一个人,竟然点了三碗粥,四样点心。看来自家东西做的果然不错,好做生意。

    可收拾着收拾着,眼里画面忽而一转,想到:可我刚刚是不是看到有其他人坐在这儿?

    老板一愣。

    他低头。桌上明明白白三双筷子。

    这三双筷子,让更多朦胧的画面被引入餐馆老板脑海。一时是金发碧眼,却能一口普通话的外国少女,一时又是一个眼熟面孔。去年梁笑失踪时,梁笑父母先报了警,四处贴寻人启事。她家就在附近,于是店老板也看过寻人启事上的照片。他一下子就认出来,里面的小姑娘是自己店里的熟客。

    每次来,都是一家三口。做父亲的会给三个人各店一碗粥,然后给自己点一碟小菜,多半是凉拌鱼皮、椒盐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