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于,米尔恩抽出一张。

    “抽取结束,”机器人说,“请玩家们进行身份‘标记’。”“什么标记?”玩家们懵了。

    领头的机器人没有回答,但他身后跟着的一串机器人忽然挪动起来,迅速到了其他玩家身边。

    包括原本的领头机器人,它们每个分别对应一个玩家。

    机器人开始在玩家们眼前解体、重组。

    它们的“皮肤”扩散开,那似乎是一种新型材料,贴在机器人身上时是金属质地的外壳,这会儿却像是液体般流淌,最终形成一个隔绝了外界视线的膜,将玩家罩在其中。

    季寒川问:“在哪标记?”一束光照过来,落在他胸前。

    季寒川了然,解开领口的扣子,把背心扒下来一点,露出胸膛皮肤。

    这个环节里,摄像头难得只有一个角度。

    能照到机器、照到玩家后脑勺,却照不到玩家胸口上会印什么。

    主频道屏幕画面被分为规规整整的十格,不过这会儿不少人都跑去斯黛拉那里流口水,她单人频道的收视率反倒要更高。

    接着,一个微凉的、印章一样的东西,贴在每个玩家心口。

    玩家们心口少许刺痛。

    “请玩家查看标记。”机器人说。

    季寒川低头,在自己心口看到了一个锄头。

    正是之前卡片上,平民手中拿着的那个。

    他手指贴上去。虽然多了个浓青色的锄头,但触手还是普通皮肤触感。

    季寒川重新扣上领子。这个过程中,身侧的白膜重新流回机器人身上。

    十个玩家分散站在各处,主频道切到一个摆得颇低的机位,再自下而上排选手。

    玩家们相互审视、相互判断。斯黛拉难得显出一点紧张。

    她的衣服领子实在太低了,低到稍稍往下几毫米,那个圆圆的月亮就要露出来。

    接下来的事乏善可陈。

    机器人门离开,门重新关上。Woolf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机会,和三号韩川说话。

    他以为自己会因此而焦灼,可事实上,Woolf最鲜明的感觉却是“庆幸”。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做什么。

    否则的话,如果被节目组发觉了,等待自己的,一定是灭顶之灾。

    他心神恍惚。

    因前面与诺曼的“对视”,惆怅良久,跑去休息区跑步。

    Woolf踩着跑步机,穿工字背心,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

    任谁看他,都不会想到,他和此前某届ABYSSGAME的冠军有血缘关系。

    Woolf和他的哥哥长得并不像。

    Martin身材纤细,头发是淡金色,不像Woolf这样,是遗传了爸爸的褐色。

    他更加高大、健硕。哪怕是小时候,两人站在一起,别人都会以为Woolf才是哥哥。

    Woolf也很享受当“哥哥”。他还做过更过分的事:把Martin直接叫作“mysister”。

    Martin那会儿生气极了。现在想想,Woolf觉得自己当时简直是个混账,他甚至会觉得Martin生气的样子很有趣,想要更过分地捉弄他、戏弄他。

    一直到Martin“失踪”之后,Woolf才慢慢意识到,这个世界好像不知何时就陷入疯狂。人们狂热地追求着旁人的失败与堕落,所有负面情绪都被没有止境的放大。自从ABYSSGAME横空出世,火爆全球,这一切愈演愈烈,终于烧到了Woolf自己身上。

    他原本还在遗憾、难过,想知道自己Martin究竟去了哪里。他模模糊糊地想,如果Martin可以平安归来,那自己可以勉强不要再把他叫“sister”。如果Martin还在,那他们就能一起看第八届ABYSSGAME了……然后,他就在终端上,看到了那个纤细的、有一头淡金色头发的青年。

    准确地说,那会儿Martin还算少年。他不过十七岁。

    他的名字来源于拉丁语中的战争之神,Woolf此前觉得Martin和这个名字并不相配。可在那一届AG秀中,Martin展现出了Woolf没有想到的勇敢、坚强、无所畏惧。他一直为Martin捏一把冷汗,看自己失踪的哥哥在所有人眼中活到了最后。AG秀官方宣布冠军的时候,Woolf几乎跳起来欢呼!

    但他很快发觉,自己不应该高兴。

    因为在真人秀之后,还有下一个环节。

    拍卖。

    汗水从他额头上滴落。

    Woolf咬着牙,脸颊上的肌肉抽搐,过往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沉沉浮浮。他想到那个在网上流传甚广的视频,想到里面已经没了人样、完全成了一个畜生的Martin。当时Woolf在读大学,他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第八届AG秀的冠军与自己有这样一重关系。可在旁人偶尔提起时、在课堂上老师也拿AG秀当做案例来分析其中技术时,Woolf陷入一次次精神世界的崩溃。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错了。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

    他自我怀疑,审视着一切和ABYSSGAME有关的消息:明面上的讨论,永远花团锦簇,永远歌舞升平,看不到任何阴暗,听不到任何不一样的声音。他们都在欢呼,都在庆祝,都在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