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黯淡下去。季寒川手里还是那只纸飞机,上面蹭了灰,但并未被多余折到,还能飞起。他考虑,等回到住处后,是否要将飞机挂在墙上,当一个装饰品。正在想,见邵佑碰一碰他,说:“你看。”季寒川抬头看。

    他们见到孔明灯升起。

    一点光火,从树荫中浮出,又飞上天际。季寒川与邵佑站在远处,两人肩膀紧贴,季寒川唇角一点点勾起。

    他听邵佑说:“我其实觉得……做这种事,有点幼稚。”季寒川:“嗯?”他转头看邵佑。

    落日余晖中,路灯依然亮起。邵佑有一张俊朗面孔,季寒川看多少次,都会在心里感慨,自己的男友、爱人,的确显得很年轻。他听邵佑这话,心里默默补充:但是?

    邵佑果然说:“但是,的确有点想去。”季寒川便笑,说:“你太缺乏‘幼稚’了。”邵佑对这个评价不予置评。

    季寒川认真和他分析:“我说真的啊!当年第一次见你,就在想,你这么一直端着,累不累啊。”邵佑安静片刻。

    季寒川叹口气,说:“好吧,来抱一抱?”邵佑侧身抱他。

    他们身边有人走过。

    这回,他们没有再“擦枪起火”,只是安静拥抱。身体贴着,隔着厚厚的冬日衣服。季寒川闭着眼睛,默默地数两人心跳。

    “怦——”“怦!”“怦、怦。”他们的心跳都合到了一处。

    而他听邵佑说:“可能,是有点累。”季寒川手指捏紧一些。

    他说:“爱你。”邵佑抱着他的手收紧。

    季寒川说:“爱你、爱你。”他很心疼邵佑。

    邵佑安静片刻,侧头一些,贴着季寒川耳朵。

    他也说:“爱你,寒川。”季寒川唇角一点点弯起弧度。

    有了这个插曲,往后,真正往孔明灯上写字的时候,季寒川先看着自己分到的灯,难得踟蹰片刻。

    他写:邵佑,平安。

    停顿一下,又写:宁宁平安。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需要写的。

    季寒川要扣上笔。

    就觉得邵佑从后面抱过来,扣住他的手,继续写:寒川,平安。

    季寒川看着,想笑,眼眶却有些发酸。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宁宁见状,也凑上来。

    她说:“我也要我也要!”季寒川便把笔递给她。

    如果有旁人看到这一幕,便会察觉,两个男人之间,笔竟然在自己动弹、写字,而旁边站着的两个人竟然丝毫不觉得诧异、惊恐,而是一脸理所当然。

    宁宁接过笔,反倒有些不知如何表达。她考虑一下,写:宁宁要和爸爸永远在一起!

    季寒川看到,笑一笑。宁宁停一停,又写:小娟要一直和方婶婶在一起。

    吴老师要一直和姜叔叔在一起。

    郭姐姐要一直和楠楠在一起。

    Woolf要找到Martin。

    邵佑看着女儿的笔迹。

    他眼神微深,见宁宁潇洒地合上笔盖。邵佑想:宁宁的确越来越像是一个“人”,而非……宁宁问:“是要点火了吧?”季寒川耐心地:“先把灯撑开——邵佑?来帮忙。”他叫一声,邵佑便一起动作,把灯展开。季寒川看时间,又看周围。他们刻意找了稍偏的地方,不过这日,来草坪这边参加活动的人不少。季寒川抬高嗓音,问:“同学——”有人闻声回头。

    季寒川说:“是说几点放灯来着?”那人一样扯着嗓子,回答他:“八点!”季寒川看一眼手表,还有几分钟时间。

    他说:“再等一等吧。”一家三口撑着灯。

    邵佑说起:“我之前来这边交换的时候,到冬天,天气总是很差。”有雾有霾,“现在倒是还好。”季寒川:“停。你说实话,当时过来交换,是不是想避开我?”宁宁在一边左看看、右看看,眼睛里闪满兴味的光芒。

    邵佑咳了声,说:“也不能这样讲。”季寒川看他。

    邵佑叹口气,承认:“是。你总是让我觉得是不是快发现了,但那个时候,还不能让你发现……”所以他离开海城。

    季寒川说:“哦,我原谅你了。”邵佑:“其实我不是在‘道歉’。”季寒川斜他一眼,邵佑:“好好好,抱歉,不应该让你担心。”这也是他们之后无论遇到什么事、碰上什么危险,都不会对对方隐瞒的根源。

    又聊了几句,便到八点钟。季寒川蹲下身点火,火焰跳动,孔明灯一点点被热气充满、开始上升。在最前方,有人拿着喇叭,喊:“大家准备好了吗?”旁边传来山呼海啸一样的声音,热情又雀跃:“好了!”算时间,明晚就是除夕。电影社团似乎翻出一张十年前春晚的碟片,准备当晚播放,礼堂那边也有学生自己准备的节目。一切都热热闹闹。

    到这会儿,听着身侧喊声,季寒川、邵佑和宁宁一起松手。

    孔明灯往天空飞去。

    无数盏灯一同飞起。

    站在草坪上的人抬头,看盏盏明灯升向夜空。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提醒旁边人,一起抬头。

    他们虽然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