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灯,可能是角度关系,导游那边影子被拉得很长,玩家们甚至觉得,导游的个头都在往高冒,一晃眼,仿佛看到他头顶到车顶。再细看,才觉得她只是平平常常坐在那里。

    他们咽了口唾沫。

    唐婉低声对杜兰璋说:“那天早上,还好你没有……”没有说全。

    不过玩家们知道,她的意思是:还好你没有真的拍一张“合照”。

    杜兰璋勉强笑一笑,“嗯”了声,车里仿佛比刚才还要冷些。

    这个时候,季寒川打断了她们的议论。

    季寒川:“一直忘了说,今天晚上,咱们进战神那边的时候,会是过去十几个小时了,还是还在离开那会儿?”玩家们愣一愣。

    他们相互看看,最后,杜兰璋不太肯定地说:“两边时间应该是同步的。对,同步,我听那些NPC抱怨过,说战神简直不是人吧,否则怎么可能不吃不喝坚持那么久。如果只是二十多个小时,不至于。”他们睡眠时间满打满算是一天七个小时,全部相加,就得出杜兰璋此刻说的数字。

    季寒川问:“那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在‘外面’的时候,里面的你们是什么状态?”玩家们还真愣了。

    不知不觉,她们的注意力从导游那边抽开,开始讨论,各有各的说法。回忆着自己一次次出来、进入时的位置,还有旁边NPC的动静。当时脑子里都是活下去、撑下来,没精力想太多。到这会儿,才算能静心分析。

    期间,季寒川不动声色地侧头,看着前方的导游和司机。

    他坐在靠走廊的位子上,倒数第二排,身体侧着,肩膀靠着座椅。宁宁在对面,抱着电脑,盘着腿,表情有些严肃。

    留意到爸爸的目光,宁宁抬头,说:“还有十六分钟。”季寒川随意地“嗯”了声。

    十六分钟,玩家们再度陷入战神编织的梦境。同时,也是……宁宁:“导游和司机会切换状态。”她已经能“看”到那股能量波动。

    季寒川听了,看一眼余下的玩家们。

    他们也意识到,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始终没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走来,窗子也干干净净,不映出另一张面孔。虽然不可思议,但兴许这的确是发动机故障?

    但还是不应该啊。

    种种困惑里,随着时间推移,玩家们的声音越来越低。起先,是讲话时前言不搭后语,其他人也不觉得不对。到后面,干脆闭着嘴巴,打着哆嗦。

    唐婉后悔自己没有下车拿披肩。可这么看,他们难道要在这里入梦?

    这能保证安全吗?

    他们“睡着”的时候,导游会不会变出鬼相,把他们统统撕碎、吃掉?!

    恐惧再度袭来,杜兰璋有些“恍然”,觉得自己知道答案。或许这里的生路是在车子刚刚停下时就下车、往小镇走。一个多小时,或许能走到有人烟的地方。而不是坐在这里,把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运气……但也说不准,可能这么一走,才是误入鬼镇。

    她开始烦躁,可惜口香糖已经快吃完了,这会儿手插在口袋中,拇指指甲一下下刮着食指侧面,把那一小片皮肤刮得发热、发红。痛意很微薄,更多的是慌乱。但心中越慌,她的表情就越僵硬。

    时间越来越晚……瞌睡虫在这一刻席卷了玩家们。说不上是谁先打了个呵欠,之后,倦意开始传染。刘春阳坐在床边,这会儿头一歪,要往王诗韵肩膀上枕。王诗韵头皮一炸,用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把刘春阳推开,让他去靠窗户。

    五个女玩家倒是由此坐得歪七扭八。

    季寒川是最后一个“睡着”的。他闭眼,眼前已经是如茵草原。但睁眼时,还能看到一点车内图景。耳边传来马蹄声,能嗅到一点草原上的气息。马身上的味道,加上脸颊上的血污气。远远看去,车前的两个影子在这一刻变成一片混沌,像是影子,又像是触手,挣扎着扭动在一起。宁宁站起来了,往前走一点,站在车子走廊上,远远看着发生异变的司机和导游。

    她身前、身后,成了截然不同的图景。

    这并非真正肉眼可见的画面,更像是一种力量碰撞。身前是车子,身后则是青色草地,加上拉着缰绳、走在上面的战神。两方对视,是白天与黑夜的交融。到了夜间,导游与司机要交出对玩家的控制权,把他们“送”给那个只存在于梦魇中的游戏生物。

    宁宁顺着游戏中捕捉到的“数据”,追本溯源。在这场游戏第一次启动时,白天与黑夜并非这样相差悬殊,战神可以每天十二个小时将玩家拖入梦境。但到现在,两边此消彼长,导游与司机占据上风。

    再这样下去,战神毫无疑问会被吞没,成为一个和滑草时的小鬼、帐篷里的焦枯尸体一样的普通怪物。

    但这次,一个玩家给他送来机会,让他与导游、司机直面相对!

    这里是夜晚,是他的主场。白天时,他总在沉睡。到此刻,他重振旗鼓,要发起进攻!

    而玩家们对这些一无所知。

    他们睁眼的时候,身体在马肚子下面。鼻翼间都是腥臊气,匆忙起来之后,见到韩川已经更早之前就在一边安抚马匹。玩家们哆嗦一下,季寒川听到动静,转头说:“看样子,‘咱们’之前还是走了一段时间,现在是停下休整。”玩家们:“……”他们其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