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瞳孔猛然一缩!

    一头烟灰色头发,被打理得柔顺。身上穿着他见过的衣服,就在刚来的庄园的那天晚上,莫尔顿与他吃过一顿晚餐。当时,他就穿着这一身……空气里弥漫着腐臭气息,比夜间来客身上的能加明显。

    季寒川身体紧绷,下意识就要远离此处。管家的脚步越来越近,书房原先也只有几步长度,对方即将抵达窗口。到时候,头一偏,就会看到——季寒川一顿。

    他发觉:宁宁不见了。

    小姑娘竟然在管家准备关窗户的同时,走进了欧文书房。

    这个发现,让季寒川微微怔忪。紧接着,他回神,身体放松下来,没有犹豫,进入了莫尔顿先生书房。

    跳入窗口、关窗,一气呵成,只留下一点缝隙,一方面是透气,另一方面,则是方便自己观察四周景象。

    过了片刻,宁宁又出现。季寒川背对她,正查看桌面上的各种物件。大都是信件,他一一看过去,默默阅读,又想,其实自己应该拿一根蜡烛过来。要是用这里的蜡烛,难免会被发现。

    风吹动了窗子,雨水已经滴落。季寒川读信,邵佑看着他的背影。来到这个游戏之后,季寒川身上、皮箱中,都是适合本时代的衣物。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带着繁复装饰的衬衫,因为方才在墙上攀爬,上面多少蹭了些灰尘。

    亚麻色长裤,衬衫下摆扎入裤子里。

    腰身劲瘦,身材俊挺。

    他低头,因读信专注,所以嘴巴轻轻抿起。等看完几封,再抬头,望着眼前的莫尔顿先生——的尸体。

    季寒川凑近看。

    他能看到对方涣散的瞳孔,还有脸颊上的尸斑。这是郁金香开花的季节,春天,很适合万物繁衍生息,当然也包括了细菌和微生物。虽然莫尔顿先生现在看起来仍然是“人形”,但季寒川知道,恐怕自己稍微碰一下,就会打破这虚假的外表。

    “你离得这样近,不会怕吗?”邵佑问。

    他是用宁宁的声线,又带了属于他的低沉,平稳。季寒川听到,轻轻“唔”了声,说:“这很难避免。”邵佑:“嗯?”季寒川笑了下,“我现在确实,嗯,挺安心的。”邵佑:“……”他安静下来。

    季寒川想一想,说:“宝贝,我知道你和宁宁的打算,但刚刚那种情况,她离开了,就是告诉我,这里可能会有点小‘惊喜’,但没有真正的状况。”而在真正危险出现时,邵佑和宁宁不可能不在他身边。

    就像是昨天晚上那样。

    邵佑听了这话,轻轻叹息,别无他法。另一个世界里,他看宁宁,宁宁心虚地看天、看地,眼神乱飘,最后认真声明:“我,嗯,我刚才真的没有想太多啊!只是想研究一下地下那个……”邵佑无可奈何。

    莫尔顿先生的书房中,季寒川花了半小时时间,了解到许多信息。到这时候,管家和欧文话语中的矛盾,有了清晰的解。

    信件很多,季寒川翻出了陈旧的几封,是莫尔顿先生在许多年前写给教堂,询问自己妻子的病有无救治的可能。另外,他还提到,欧文的状况有所“好转”。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最终没有寄出去。

    再有,他也收到很多回信,上面提到诸多治疗方式,倒是没再谈及欧文的状况。

    甚至没有询问一句,莫尔顿家的小少爷是否安好。

    最先,季寒川还觉得这是否是巧合。但等他看完所有信件之后,季寒川确定了:的确,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到欧文!

    唯一一封,就是莫尔顿先生没有寄出去的。

    季寒川沉思片刻,手指慢慢摩挲着信纸。因为时日长久,这些被保存下来的信件纸张已经开始发脆、发黄。他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是:以欧文的年龄来看,莫尔顿夫人在几年前生病、去世……他之前,是觉得莫尔顿先生这个年纪,有了孩子,是一件奇怪的事,也因此有诸多想法。但如果,这个孩子的存在,是某种不可告人的隐秘。季寒川便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方向。

    不论是欧文、还是管家的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个世界观里,切实存在着“恶魔”。

    只有教堂有所了解得孩子,莫尔顿夫人突如其来的重病,欧文的年纪,加上夜晚欧文的状况。最后,是管家说的,夫人病重时,恶魔告诉先生,只有让夫人堕入地狱,才能让她永远留在先生身边。

    先生拒绝了恶魔,恶魔因此恼羞成怒,为庄园下了一份诅咒。

    季寒川心想:前面那些故事,我不知道真假。但从庄园的状况来看,“诅咒”是真的。

    哪怕是欧文那个截然相反的故事里,也存在邪教仪式。这两边,兴许是一体两面的关系。

    诅咒的存在,让女佣们游离在光明与黑暗之间,同时,也让莫尔顿先生猎杀着诸多人。

    想到这里,季寒川同情地瞄一眼书桌前的莫尔顿先生。以他现在看到的情况来看,那个猎杀诸人的,是否是真的“莫尔顿先生”,还很难说。

    他转身看宁宁、邵佑,“我有点想作弊。”邵佑以一种温柔、无奈的眼神看着他。

    季寒川问:“如果我猜对了,告诉我,嗯?”邵佑:“这么说的话,你哪怕猜错,也能排除掉一个答案。”算是一种委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