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的新闻——甚至不是孤例。仅仅凭借口述的话,根本没有办法确定哪个车祸里的才是广澄路灵异场所中的鬼怪。

    到这里,邵佑深呼吸。

    他觉得自己既往的认知被打破了,整个人陷入一种怪异的世界观重建里。

    季寒川也不心急,而是耐心地等他,顺便把盘子里的宫保鸡丁分成几份,笋丁、萝卜、玉米……全部分开。

    可见无聊。

    邵佑梳理思路。

    他忽然意识到,广澄路里面的那些鬼怪,可能不是一开始就在那里。兴许,只是从一个很小的场景开始,之后慢慢扩大。终于有一天,引起了特案组的注意。

    这个认知,让邵佑的心跳加快一些。他往深处想,记起自己很早以前见到的故事。一对老夫妻对着猴爪许愿,希望拿到一笔钱财。他们果然拿到了,却是因为独子身故,所以得到了抚恤金。之后,两人悲痛欲绝,再许愿,希望儿子回来。儿子果然回来了,却已经是披着儿子皮的怪物。两人惊恐之下,对着猴爪许了第三个愿望,希望“儿子”快点离开。

    邵佑心想:对,我之前只是想着,那些被夺走灵魂的人,是否可以回去。但是……回去的“他们”,很大可能已经不是“他们”。

    他想通此节,眼神一变。再看寒川,见到小猫眼前的饭已经空了,盛着宫保鸡丁锡纸盒里被划分成泾渭分明的几块。

    邵佑看着。

    季寒川从容,把最后一块笋丁放在该去的地方,而后问:“还有什么问题吗?”邵佑安静片刻。

    季寒川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喉咙发干,手指捏着筷子,自嘲地想:我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能有什么——邵佑问:“‘我的’体质和‘你’不一样吗?”季寒川一怔。

    邵佑看他,过了半晌,他见季寒川张开嘴巴。

    时间像是被偷走了。

    他意识到了这点,却不能知道寒川究竟说了什么话。

    邵佑怔然,明白,原来这也是“那个”问题。

    他没有再说什么。

    这天晚上,邵佑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看到了一个血红色的月亮,悬在天空上。

    而视角一切,邵佑又觉得,其实自己就是那个月亮。他俯瞰着整个城市,找到了熟悉的公寓,从窗户望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寒川。

    到这里,梦的意味发生了一些改变。天气转凉,可屋子里总是恰好的温度。寒川被“自己”搂在怀中,他看到“自己”的手顺着寒川腰线摸了上去,不知道碰到哪里,寒川猛地一颤,眼梢都红了,以一种难得脆弱的、让人看了,就想磋磨更多的神情,看着“自己”。

    邵佑静静注视着一切。

    他看到“自己”勾着寒川的腰,将他翻过身,趴在床上,而后又把腰抬起。这时候,寒川侧头过去,说了什么。邵佑没有听见,却能想象到。寒川那么微微拧着眉,脸颊发红。这种时候,他能说什么呢?

    无非是:“来亲亲我……”于是那个“自己”果然去亲他了。

    屋里的温度更加升高,一切都显得很激烈。邵佑奇异地并不生气,哪怕看着寒川在自己面前,被另一个身体玩弄到嗓音沙哑,只能发出来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到最后,喘息声骤然拉高,他的脚趾都蜷缩起来,被另一个“自己”圈住,然后用很难耐地声音,轻轻说,希望老公慢一点,不要这么磨自己了。

    哦,他能听见寒川的声音了。

    这一刻,邵佑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依然是天上的月亮,但在这同时,他也是床上的、与寒川亲密接触的人。他有了两个身份,并且对此十分适应。好像两边是他的左手和右手,天生就应该可以或分开、或一起使用。

    这个梦进行了很久。

    到第二天,季寒川洗漱好,甚至下楼跑了一圈,买好早餐上来,邵佑都没有醒来。

    季寒川有点疑惑,坐在床上,低头,用手指去描摹邵佑的眉眼轮廓。这似乎影响到邵佑一些,季寒川看着他的眉尖一点点拢起,眼皮颤抖。到最后,却没有睁开。

    季寒川叹气。

    他去屋外,先给罗辑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和邵佑可能会晚点去办公室。罗辑很快答应了,总归也不指望他俩能帮颜舒整理出什么。再说了,要是面对受害者的普通工作,罗辑自己都犯嘀咕,觉得季寒川能一句话把人刺激得心里病情加重。

    不过罗辑还是额外问了句,发生了什么。

    季寒川随意地回答:“昨天不是泡了水吗?邵佑感冒了。”罗辑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是:这个理由未免太敷衍了点吧?

    但仔细想来,好像也说得过去。

    所以罗辑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的废话,就说了“好,再见”。

    等电话挂断,季寒川若有所思。

    他回头看卧室门,叹口气,自己坐在餐桌旁边,开始吃生煎。

    之后,又一个人做了些拉伸练习、基础训练。一直到十点多,才听到卧室里有动静。季寒川站起来,擦一擦额头上的汗,走进卧室。

    邵佑揉着眉心坐起,看到季寒川,问他:“寒川?几点了?”季寒川在床边坐下,把邵佑的手拉下来,自己碰一碰,觉得温度还好,没有发烧。

    他说:“十点二十?吃东西吗。”一边观察:脸色还好,但嘴巴有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