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车来的呀!一路绿灯,运气超好。”鞠钰眨了两下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定要说的话,似乎也能讲得通。她“唔”了声,毕竟是好友,不用多费心招呼。鞠钰懒洋洋地换了鞋子,对着餐桌方向抬一下下巴,说:“正好。对了,你给你爷说了吗?晚上在我家吃饭。”“说了。”薛怡然简短地说。

    鞠钰发消息给郁萌:呃呃呃,不好意思,没事儿,是我一朋友。

    郁萌:“……”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在特案组车上。一再确定过之后,才回办公室。

    薛怡然在鞠钰家里待到很晚。

    到了八点多,吃完饭,鞠钰的爷爷奶奶下楼遛弯。收拾好的碗筷放在厨房水池里,鞠钰过去洗碗。薛怡然自告奋勇,过来帮忙。鞠钰说:“你不回家吗?”薛怡然回答:“嗯,家里有点事……”说着,低头。

    她没有讲太清楚,不过这个态度,足够鞠钰猜到很多。

    鞠钰手上套着塑胶手套。天很冷,在屋子里都要穿羽绒服。厨房里没有热水器,流出来的水刺骨的冷。哪怕隔着塑胶手套,寒意都能渗进骨头中。

    有蟑螂在鞠钰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爬来爬去,背壳棕黄、油亮。鞠钰眼睛都不眨一下,对薛怡然说:“你这么好欺负,难怪那女的往你头上踩。”薛怡然抿着嘴,不说话。

    她看起来懦弱又无助。鞠钰拿自家小妹没办法,脑子里过了一圈“对付后妈36式”,最后痛苦的认识到这些都不适用于薛怡然的情况。她叹口气,洗好碗,把水关了,再顺手从旁边湿垃圾篓里取出一片烂菜叶子,按上旁边那只嚣张的蟑螂。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蟑螂壳在自己手指下爆开。

    鞠钰忽然觉得很恶心。她低头,看着沾满了水垢的水池。还有一点水没有流下去,这会儿能映出她的面孔。不仅是她,薛怡然也被这一片水照出来,那张静秀的面孔这会儿面无表情,仿佛方才的所有懦弱都只是鞠钰的错觉。

    鞠钰打了个冷颤。

    再看,薛怡然的表情又变得和鞠钰印象里一样了。她愣一愣,安慰自己或许看错,而后把蟑螂连带菜叶子拿去厕所丢掉。再出来,薛怡然已经拿出书包里的作业本,带着点为难表情,问鞠钰,可否在茶几上做作业。

    也无怪乎她有此一问了。

    谁让鞠钰房子里连一张能写字的桌子都没有呢。

    鞠钰心中烦躁,摆摆手,说:“哦,随便吧。”薛怡然就朝她笑一下。她不算是那种长得多好看的女生,甚至比不上鞠钰。但正如鞠钰原先想的那样,薛怡然有一张“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脸。她写作业,鞠钰就靠在一边玩手机。过了会儿,薛怡然说:“你也来写啊,我特地把练习册给你拿回来了。”鞠钰说:“我就算了吧。”薛怡然:“你今天上课不是挺认真的吗?我看你好久,都见你在做笔记。”鞠钰哆嗦一下:“啧,别提了。”小薛也看她了吗?可惜她只有被卢思琪盯到毛骨悚然的回忆。

    薛怡然坚持,说:“马上就要中考了,你总不能……”鞠钰笑道:“我不能什么?倒是你啊,考上高中之后好好了解一下相关政策,应该有助学金吧?不会让你没有书念的。要是实在不行,那老东西也不愿意掏钱,你给我说,我去给你要。”薛怡然叹口气,摇头,“你啊,怎么这么凶?”鞠钰满不在乎地说:“要不怎么说你容易被人欺负。”她讲了几句话,洗碗时候的那点不安彻底散掉了,觉得果然是自己看错。薛怡然又说了几句要她学习的话,鞠钰简直没办法,敷衍地说了句“行行行”。薛怡然一下子就笑起来,把练习册推给鞠钰。是一本数学题,鞠钰光看封面都头大。她翻一翻,问:“今天作业是什么来着?”薛怡然耐心地说给她:“反比例函数那一节。”鞠钰“哗啦啦”地翻着书,薛怡然却忽然说:“哎,你是不是连名字都没写啊?”听这语气,是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鞠钰眨巴一下眼睛,被薛怡然这么一说,也有点茫然:“啊?我没写名字吗?”她把练习册翻到最开头,看封皮、第一页,的确空空如也。薛怡然就把自己的笔给她,说:“喏,快写。”鞠钰喉咙忽然干涩。

    家里的灯光总是昏暗的,一来省电,二来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觉得人生走到黄昏,那也该在生活里营造出一种类似于“黄昏”的环境。只有鞠钰房间里,有整个屋子最亮的灯。

    爷爷奶奶特地说,是因为钰钰要念书啊,不能把眼睛搞坏了。可惜的是,鞠钰辜负了老人的期望,很早就觉得,自己恐怕是考不上高中的。

    她看到蟑螂在眼前茶几上爬。

    茶几的玻璃带着一种灰尘的颜色,蟑螂的腿很细,可鞠钰好像能看到那细细的腿上的毛刺。她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抖一下,旁边薛怡然很莫名其妙地看过来,说:“写呀!”鞠钰嘟囔:“可我记得我写过名字了。”仔细想想,“对,我真的写过了。”薛怡然沉默。

    鞠钰说:“哎,你是不是把我同桌的练习册拿过来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肯定地点点头,“这家伙,一天到晚装模作样说要学习,结果连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