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之合上手中的文件,递给坐在桌对面的梁焕,若无其事道:“这份改好了,给您过目。”“你都改好了,我还看什么……”梁焕说着,不经意间便抬头去看他。

    他这脸上……怎么红红的?

    陈述之的手搭着桌上一个开了盖的盒子,垂眸道:“这是之前向您讨的赏赐,当时说了自己要用……”望着盒子里殷红的颜色,梁焕便想起那次,自己送东西给他,他不要,为了安慰自己,便随手抓个东西让自己送他,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说了自己要用之后才发现是一盒胭脂。

    再望向他时,梁焕心里泛起浅浅的酸楚,却笑着说了句:“好看。”陈述之也笑了,“若是好看,以后常用这个。”“还是别用了吧,”梁焕一点点凑近他,热气裹挟着话音,“这种带颜色的东西不能往嘴里吃,许多事情便不方便了……”脸颊上胭脂的颜色不知为何深了深,卢隐进来禀报:“太子殿下在外头。”“他怎么来了?让他进来吧。这孩子我不叫他他就不知道来,终于想起我一次……”陈述之连忙起身,到一旁擦拭脸上的红色。

    八岁的梁植活蹦乱跳地钻进屋里,好奇地看了陈述之一眼,就跑去梁焕边上,抱着他的腿说:“师傅说父皇问儿臣的课业,让过来给您考查。”梁焕一愣,之前是随口问过一句,不过既然他都来了,那就听听吧。

    “嗯……最近学到哪里了?”梁植满脸都是得意,“已经把《四书》背完了!”陈述之在一旁看着这个孩子,不禁在想,这孩子和梁焕日格很像,他小的时候,在自己不认识他的年岁里,也是这个样子么?

    梁焕记得上次问的时候,他还在背《三字经》,怎么进度这么快?自己多年不读书了,这个时候让背《四书》,自己都背不出来。

    于是他望向一旁的陈述之,“行离,你来帮我考考这孩子吧。”陈述之闻言便走过来,却见到梁植盯着自己,疑惑地问:“你是谁?好像常在未央宫看到你。”“我叫陈述之。”“陈述之……”一旁的梁焕瞪了梁植一眼,“有没有规矩?怎么叫人呢?”梁植更加不明白了,除了父皇母后和师傅们,他叫其他人都是叫全名的。

    “你就叫……叫叔叔吧。”梁焕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更合适的称呼。

    梁植听话地叫了一声:“陈叔叔。”陈述之蹲在地上,与他一样高度,柔声道:“殿下既然会背了,便给您出一道背诵的题。子曰:‘君子不器’,下一句是什么?”这道题直接把梁植弄蒙了,他埋头苦思良久,一无所得。可他不会轻易在陌生人面前示弱,仍旧趾高气扬地望着陈述之,“你出的题目,该不会自己也不会答吧!”“子曰:‘君子不器。’这便是一条了,没有下一句。”他说完,梁植顿时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瞪了他半天,忽然伸手在他脸上打了一下。

    “故意出这样的题目,你拿本宫取乐呢?!”一个八岁的孩子,力气也大,气急了打人是不知道轻重的,陈述之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

    梁焕立即把手上的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梁植的脑门上。

    被砸了一下后,梁植委屈巴巴地扑进梁焕怀里,哀怨道:“父皇,这人故意刁难我,耍我玩儿……”梁焕一把把他推开,倒了几口气,强忍着打孩子的冲动,走到他面前,高声道:“谁教的你打人?你母后平日里都不管教你的吗?!”见状,陈述之忙过来拉着他的手臂,柔声道:“我没事,陛下不必动怒。”梁焕把他的手拿开,仍旧怒火冲天地望着眼前的孩子。

    梁植被吓坏了,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父皇可是很好说话的,更不曾对他说过什么重话。自己只不过打了那人一下,怎么就气成了这样?

    他小心翼翼道:“瑞坤宫里奴才犯错,都是这样打的……”作者有话要说:第120章番外(中)这话戳到了梁焕的心坎上,他抬手要打人,却被梁植一溜烟逃得远远的。他再要去追时,陈述之连忙拉住他,轻声道:“您别和孩子计较,不怪他……”陈述之的意思是,梁植打自己本来也没有任何问题,天经地义的事情,怪他什么?

    但梁焕的理解是,不怪他,是自己没和他解释清楚陈述之是什么人,他自然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仆婢。

    于是梁焕不再追了,而是坐回位子上,沉声道:“梁植,过来。”梁植虽然害怕,却不敢不听他的,战战兢兢地挪过去,知道自己犯了错,便跪在他面前。

    梁焕示意陈述之过来,然后牵起他一只手,缓缓给梁植解释:“以前你不知道,不怪你。但从今往后你记着,他不是奴才,他是我们家的人,是你的长辈,你在他面前要懂规矩礼数。但这件事只我们自家人知道,到外头一个字也不许提,明白了?”“是,儿臣明白。”梁植自然想不通这人是干什么的,只有把梁焕的话死记硬背下来。

    待他走了,陈述之便也过来,没有坐回梁焕对面,而是坐到了他身边。

    梁焕想伸手摸摸他红肿的脸颊,又怕弄疼了他,手就停在半空中,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