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眼里的东西浮了出来。

    那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灵魂,它在等待救赎。

    .陈仰频频看手机,他的焦虑感染到了司机,车速提上去了不少。

    “这会儿是上班的时间点,华溪路比较堵,过去就好了。”司机安抚道。

    陈仰摆摆手说没事,安全第一。他的神经末梢在任务世界绷了四天,出来以后才松缓了一点点就又绷上了。

    武玉被送去急救,医院要联系家属,这才找上的他,不然他现在已经快到三连桥了。

    原本打算睡一个上午的计划也被打乱了,今天还不知道会不会延申出其他意外。

    “家属……”这个词在陈仰的舌尖上黏了一秒,冻结成冰。

    不对劲。

    陈仰的眼底闪过一丝怪异,他跟武玉有几个月没见了,最近的一通电话不会是打给他的,那护士为什么会通知他?

    武叔武婶呢?通常情况下,手机联系人的首位都会设置成亲人吧。

    难道说,护士打给武叔武婶了,只是没打通?

    陈仰拨了武叔的号码,一打就通,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结果,嘴上还是问道:“叔,你手机上有未接来电吗?”“没有啊,”武叔不明所以,“我玩牌呢,手机一直拿着。”陈仰说:“武婶呢?”“她在我边上剥毛豆。”武叔问道,“怎么了?早早?”陈仰说了武玉的事,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几瞬后爆发出一个老父亲的恐慌叫声,夹杂着小凳子倒地的响动。

    .当陈仰从那个汪护士手里拿过武玉的手机,他才知道为什么汪护士没有联系武叔武婶,而是找上他。

    武玉手机里的联系人只有一个。

    ——陈早早。

    陈仰的心里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武玉怎么连她爸妈的联系方式都没存?

    见朝简的目光落在手机屏上,陈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部手机里面只保存一个号码,太奇怪了。

    陈仰确定武玉对他没那方面的意思,更不存在什么暗恋成魔,但她也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那武玉的用意是什么?她连通话记录都删得干干净净,存留的那串号码仿佛成了她最后的退路,也是唯一的那条。

    陈仰丝毫不认为他是武玉的退路。可他又想不通武玉的动机,她剥掉了其他可能,只留着一个,是不是要确保在她出事后,护士能给他打电话?打不通继续打,直到打通为止。

    紧急联系人一样?

    陈仰的古怪感只增不减,他看着紧闭的手术室,武玉还在里面,一切都要等她醒来再说。

    .走廊上很静,空气里有消毒水味,混杂着生老病死的阴凉。

    这里是第九康复院的C区。陈仰第一次来,他却没有想要打量一番的兴致。

    武叔武婶还在赶来的路上,陈仰坐在蓝色椅子上,腰弯下来,手肘抵着腿部,任务者在现实界不会发生意外,武玉受伤是人为的。

    “现实世界有问题。”陈仰把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至于具体是什么问题,他不知道。也许能从武玉那里得到答案?

    坐在旁边的朝简阖着眼,后脑勺靠着墙壁,突起的喉结滚了滚,三四个咬得稀烂的奶片被他咽了下去。他一言不发。

    陈仰看着自己还没长平滑的几片指甲:“我有很多猜想,可都没有验证。”“任务世界就够要命了,现实世界要是也不再平静,那真的是……”陈仰哭笑不得,绝望谈不上,他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深陷在那种情绪里,挺过来了就产生了抗体,他只是想骂脏话。

    过了半晌,朝简抿着的唇间蹦出一句:“顺其自然。”陈仰无声地叹气,这四个字他不止一次听朝简说了,回回都是在他摊出一肚子疑惑的时候。

    想要做到顺其自然,没有一定的境界是不行的。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小老百姓。

    陈仰使劲搓脸,试图把意识从疲意手中解救出来,他将脸搓得发疼发烫,总算彻底清明了起来。

    “你真的从来都不好奇你的黑户身份吗?”陈仰转头看朝简,视线里是他直挺的鼻梁。

    朝简眉头都没动:“不好奇。”“黑户是不受规则掌控的吧,那你岂不是可以选择不进任务世界?”陈仰随意地说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朝简第一次进任务世界是受他牵连。之后他们同居,朝简一直都和他一起做任务。

    如果他们分开,朝简是不是就不会再进任务世界?

    陈仰坐不住地站了起来,他脚步一转,人从旁边走到了朝简跟前,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笃定的语气。

    朝简低头捏着奶片,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要不我们试试分居……”陈仰觉得用词不对,他换了一个,“分开?”朝简没有抬眼皮,奶片被他捏成粉末,下一刻就被他砸到了墙上:“不要。”陈仰懵了:“……那好吧。”“我是为了你好。”陈仰从背包里翻出烟,想起这是医院,他又把烟塞回去,烦躁地来回走动,“谁都想摆脱任务,没有人不想。”朝简还是没抬眼,他面无表情地轻嗤了一声:“你是我爸还是我妈,我要你为我好?”陈仰一口老血冲到了嗓子眼。他这算不算皇帝不急太监急?明知搭档给他的感觉是天生就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