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阈值情况找武玉谈交易,想必是朝简的委托。除了这个原因没别的可能。

    陈仰往门口看了看,没看到朝简,他划开手机发了个信息过去。

    陈早早:在干什么?

    朝简:在等你。

    陈仰把手机按掉,抬头问武玉:“几个月前,你为什么会昏倒在康复院门口?”“为什么……”武玉收起脸上的笑意,“那天早上我来康复院检查身体,到门口的时候进了任务世界。”陈仰的瞳孔微微一缩:“任务背景是康复院B区?”武玉丝毫不意外陈仰能提起这个地点,她淡淡道:“对,康复院B区。”接下来病房里只有武玉的声音,她用读一篇文章的口吻讲述了自己在那个任务里的一切。

    其实总结起来很简单,那就是武玉查到了一份电子版重置登记。她在那份记录里看到了自己的头像。

    武玉虽然查了很长时间,也一直怀疑青城的真实性,可当她看到自己的重置记录后还是体会到了灾难性的崩溃。

    重置后的她叫武玉,住在三连桥,是家里的独生女,跟陈仰一起长大……都是假的。

    那份记录上没有她重置前的信息,所以她不知道原来的她叫什么,亲人都有谁,她只有全部通关才能想起来自己的两个人生。

    可她完不成任务了,她的信念崩塌了。

    因此武玉做完任务回来就昏倒在地,头上的伤是磕破的,她不想醒来,她想就那么睡死过去,可她没死成,她还是醒了。

    武玉讲完了就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陈仰的心情很复杂,没曾想他之所以还记得武玉,不是因为她没被重置,而是因为他们重置后的社会关系有交叠的部分。仅此而已。

    “03它……”陈仰半晌问。

    “它是阿景送给我的。”武玉打断陈仰,她又笑了一声,这次的笑容和前一个不同,温暖中掺杂几分感伤,“我在B区做任务的时候看到了一对警犬,查出它们生了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在B区,只有老三不在,也不知道阿景是什么时候去了那,他死之前都不跟我说。”陈仰听到这明白了过来:“那03为什么认识我?”“它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盯着我看,你不会不知道。”陈仰又说。

    武玉没睁开眼睛,神色麻木:“03熟悉你的原因只有一个,你也进过B区的任务点,和它接触过,只是你被重置了,忘了。”陈仰往椅背上一靠,当初那个宠物医生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小狗以前不叫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怕生。”“你朋友那让它不舒服。”“它更喜欢你周围的环境,所以它会叫。”“它喜欢你。”“人与人不同,狗也与狗不同,每只狗表达喜爱的方式都会不一样。”陈仰捏了捏手指,03的基因和普通的狗不同,哪怕他重置了,它还是认得他。

    “这像不像一个游戏,我们是玩家?”武玉忽然出声。

    陈仰没给回应。

    “可这不是游戏,我想卸载不玩了都不行。”武玉讽刺道,“死也死不掉,只能死于任务相关。”武玉把手放进了被子里面,只有任务分高的任务者才会有二次重置,也就是比其他任务者多一条命。

    这是她的最后一条命了。

    她的心态已经碎烂了,下一个任务来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这个世界是虚拟的,假的,青城相当于是一个主城,康复院是重生点,所有任务者都集中在主城,剩下的要么是还没长大的小任务者,要么是Npc,任务者会有一段人生阅历,一个复杂或简单的社会关系,他是你父亲,她是你母亲……修改一下基因组成一个家庭,实际上他们是陌生人,没有任何关系。”武玉轻飘飘地抛出来一枚重磅炸弹,“真实世界应该已经灭亡了,留下的只是碎片,只有被选中的任务者们才有重新获得生的机会,所以每个任务者都绑了一个身份号,出去了就能活下来,成为某个世界碎片的公民。”陈仰口干舌燥:“应该?”“我的直觉。”武玉睁开红得骇人的眼睛,残酷地告诉陈仰,“很难理解吗?世界毁灭就像一面镜子破碎了,碎片有大有小,那些大块的被挑出来,做成了我们的任务点。”陈仰的面部肌肉绷紧,朝简说任务点是现实世界的碎片,他当时就通过碎片想到了破碎,没敢往下想。

    此时此刻他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朝简没有揭开的十分之一似乎已经被武玉揭开了,他硬生生看见了那一块天地崩裂的黑暗。

    陈仰甚至怀疑朝简料到武玉会揭开剩下的那个角,所以才不进来。那是朝简不忍心告诉他的部分,他用力咬了下食指关节,听到自己竭力冷静的声音:“还是要往前走。”“都没家了。”武玉再次闭上眼睛。

    “那也要往前走!”陈仰抑制不住地吼了出来。

    陈仰吼完就跑出病房,他在门口胡乱寻找朝简的身影,人呢,去哪了?不是说在原地等他的吗?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头出现了朝简的身影,他向陈仰走来,眼里是能容纳一切风浪的深海。

    陈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朝简,他的额角鼓起青筋,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真实世界还存不存在”“家真的没有了吗”。

    那两个问题蹦到了他的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