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简,对向东道:“给我根烟。”“老陈,你这是要脱稿演讲吗,还得酝酿?”向东把烟盒跟打火机甩给他。

    陈仰点了根烟,半垂着眼一口一口抽着。

    世界已经灭亡了,合理推断我们早就死了。

    这里相当于是一个重生再造基地,根据基因选拔,被选中的都会发一张身份卡。

    通关的就能拿着身份号重获新生。

    不能通关的,任务总分高就再给一次机会,安排新的人生重新上路。分不高的,任务一失败就会被清理掉,身份号也会被注销。

    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一切悲剧是规则的错,却不全是规则的错。

    因为悲剧的源头是真实世界碎掉了,可能是自然灾难引起的。

    自然灾难的出现会跟人类有关,到头来恐怕还是因果循环。

    以上的信息陈仰不能全盘托出,留一点希望吧,他想,要留一点。

    像武玉就是发觉没有家了,不抱指望了,不想走了。

    陈仰咳着喷出一口烟雾:“确实是向东说得那样,这个现实世界是假的。”白棠攥在一起的手指无力地松开。

    向东抓了个抱枕扔他怀里:“听到了吧,现在信了?老子跟你讲了没有八百遍也有二十遍,你非得……”“不要吵,”白棠打断向东,他把抱枕丢一边,仰头问陈仰,“那我们上辈子真的跟你是队友?”陈仰把烟掐掉,他从坐着变成蹲着,就着朝简的手吃了片橘肉,声音模糊地提到了重置。

    客厅里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操,敢情不是什么狗屁上辈子,是跑了两趟,这都第二趟了!”向东跟一头被刺激到的大猩猩一样,在沙发前上窜下跳,他突地停在原地站了会,一脚踹在茶几上面,瓶瓶罐罐晃出惊心动魄的声响。

    “世界是假的,人生是假的,记忆是假的。”白棠不知所措地呢喃,“向东,我们的曾经也是假的。”白棠说完就咬住嘴唇,脸上是想哭又想笑的表情。

    向东粗喘着爆了句粗口:“队友关系是真的不就行了。”白棠猛地把脸埋进手心里,不行,不行的,他单薄的肩膀不停颤动。有些事弄明白了,还不如不明白。

    他后悔打探真相了,不该打探的,真不该来。

    “干嘛搞得这么伤感,也许你们重置前也是前任呢。”左边的房门口飘出文青慢悠悠的声音。

    向东下意识道:“扯这些有个狗屁意义。”“对啊对啊,没意义,要是想知道自己真正的人生是什么样,那就活着出去呗,回家啊。”文青笑嘻嘻地走进客厅。

    “回家……”白棠眼里的灰暗裂出缝隙,有光渗了进去。

    文青对陈仰使眼色,我这一手鼓舞人心的技术怎么样,有学到你的皮毛不?

    陈仰用口型跟他交流:“你要听就听,躲门口干什么?”“好玩。”文青眨眼。

    陈仰试图透过文青的眼睛看他的灵魂,隐隐发现他没有灵魂。

    文青骨子里是天生阈值高的那一类人。

    “白教授,你哭起来的样子真是小白兔本兔,我都想捏你耳朵,喂你吃胡萝卜了。”文青抱着纸巾盒蹲到白棠面前,“淡定啦,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落幕的那天。”文青突兀地哈哈笑道,“我除外,我是连续剧,永远不会有大结局!”白棠被文青的性情变化给弄得吓一跳。

    陈仰拉开文青:“你少说两句。”“我说的都是实话。”文青摇头叹气,“你们为什么活的这么累,还不就是心思又重又多,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哎,人只有学会减法才能获得快乐。”“拿我来说吧,我只想找乐趣,就这个目的贯穿两个世界,我过的不知道有多开心。”文青在下巴那里比了个“V”。

    陈仰没戳穿文青的泡沫王国:“各有各的选择。”“嗯哼。”文青往朝简旁边一坐,“栗毛懂我,我们是一类人,一生只要一样东西,简简单单快快乐乐,是的吧我的好朋友?”朝简绕过文青去陈仰那边。

    文青见白棠用羡慕的眼神追着朝简陈仰,不禁咂了咂嘴。你以为别人的幸福是大风吹来的啊,想得美。

    .那天向东拿出了画家给的所有好酒,他灌醉了队友们,也灌醉了自己。

    酒醒了,天亮了,雪在下,小区里有小孩在楼下打雪战,伴随着野猫在白皑皑灌木丛里扑腾的细碎轻响,又是新的一天。

    这假世界的日子还要过,路还得走,而且要尽最大的努力好好走,不能停,真正的家在等着他们。

    文青未来几个月都不走了,陈仰把03送到了他那。

    妮妮没有排斥03,它们玩得很好。

    文青一天三顿都在陈仰那吃,就连三十晚上都不例外。

    年夜饭的主食是饺子,漂亮的全部出自陈仰之手,其他的分不清哪些是朝简包的,哪些是文青包的,都一样丑。

    文青吃饱喝足就拉着陈仰看晚会,全程无视等着过二人世界的朝简,他一直赖到零点过后才走。陈仰收拾着茶几的茶点,发现他给文青买的口香糖罐里有一张纸条。

    阿仰,happyending很没意思,但我希望你是。

    ——文青于2024年除夕夜留。

    陈仰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他把纸条放进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