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吓人,我要吓死了。”陈仰把笔记本塞进他的背包里,视线从又回到原来位置的那本书上扫过,他松口气,一大片金黄色的麦浪在对他点头哈腰。

    太美了。

    陈仰那副大自然绘成的画卷里看到了一个少年。

    那是他的少年。

    朝简捧着一把小小的桃子向他走来,步子迈得很大,目光一直粘着他,世界万物都不能左右朝简的脚步和心神。

    陈仰向着朝简跑去,他跑着跑着,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

    麦浪消失了,阳光不见了,泥土的腥味没有了,朝简不见了,四周的风变大了,很烫又很冷,夹杂着恐怖的气流,风渐渐变成常温,风力也开始减小。

    然后,陈仰又看见了朝简,戴着口罩,双眸渗血,抵着他额头的朝简。

    一堆奶片洒落在他们脚边,其中还有朝简的药瓶。

    陈仰呆滞地转了转头,他站在被多道光笼罩的机房里面,无数耳机线在他头顶疯狂扭动,他的头上戴着耳机,身体胀大了一圈。

    并且没有停止,还在继续发胀。

    回来了……?

    我为什么会回来?

    陈仰控制不住地抓住脸上的口罩,将它连同那团被他呕出来的白丝一起扯了下来。

    那团白丝沾着陈仰的血,飘向了朝简。

    陈仰愣愣看着朝简摘下口罩,吻住他带血的嘴唇。

    机房里都是白色丝状物,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缠住了漂浮的尘埃。

    陈仰瞪大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泪水,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回来了?

    不可能,我已经看了那么多走马灯,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陈仰扣住朝简的肩膀,用力去推他。

    陈仰不知自己用了多少力气,朝简没有被他推开,只是结束了这场死亡的吻。

    “哥哥,你是不是进幻境了?”朝简轻声叹息。

    陈仰张了张嘴,弯腰呕了起来,一团团白丝从他口中吐出,幻境……是幻境吗?

    我的信念没有带我去终点,我根本没去最后一关。

    那些过去全都是我的幻境?

    陈仰流不出眼泪了,一只手覆在他混乱起伏的背上,伴随着一声低语:“没事。”“没事的。”朝简一遍遍地说着,抚拍陈仰的动作很温柔。

    陈仰的喉咙里发出破裂的沙沙声,怎么会没事,怎么会没事……为什么没有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到不了终点?!!!

    “咚”朝简跪在了陈仰面前,他的腰背大幅度弓了下来。

    陈仰呆呆站着。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失败……朝简筹划了那么久,我也准备了那么久,我们怎么还是没有走出去?

    陈仰抚摸朝简的柔软栗发,腹部的鼓涨带来的痛苦让他的面部变得扭曲骇人,他的手背都在抽搐,可他说话的声音却很轻:“为什么啊……”朝简回答不了他。

    旁边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两声,三声,四声……陈仰侧过脸,他看见了郑之覃,乔小姐,齐北,江江,艾小鱼,阿缘,老肖和小搭档,钱秦,他们不知何时拿掉的口罩,现在全都倒在了地上,僵硬的双手保持着掐脖子的动作,面部青紫,瞳孔扩散,不再有反射。

    郑之覃他们没有被孢子寄生,不会成为果子播种,他们是吸进去白丝,中毒身亡,死得很快。

    都死了。

    陈仰麻木地呢喃:“吸进去的是我吐的白丝吗?”不是我的,这里全都是白丝,全都是啊。

    陈仰又想,可还是有我吐的那部分在里面。队友们死不瞑目,眼睛瞪着天花板,他想去帮他们把眼睛蒙上。

    但他一步都走不了,他像快要播完种子的果子一样,瘪了下来,双腿撑不住地瘫倒在地,全身痉挛着倒在朝简怀里。

    “哥哥,没事的,我早就想好了,”朝简抖着手去摸陈仰,“如果你真的走不到终点,那就算了,我们一起去地狱。”陈仰眼神一空,痛苦挣扎也在那一刻停止:“去地狱?”朝简一只手捂着唇呕吐,白丝从他剧烈颤动的指缝里飞出来,他另一只手还放在陈仰脸上,掌心冰凉:“是啊,去地狱,哥哥,你跟我去吗?”“好,一起去……”陈仰嘴里的白丝量已经没多少了,他双腿蹬地的力道和幅度越来越弱。

    眼前的路快要塌陷的那一刻,他好像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就在路的前方,静静看着他。

    是谁啊?

    那个人为什么站在那?

    陈仰想看看,所以他睁大了眼睛,同一时间有个声音在他破碎不堪的灵魂深处飘了上来。

    “最后一关的时候,你要把书带上。”“为什么?”“那是现实世界的东西,是你的精神寄托,能在你找不到方向的时候指引你,加强你的信念。”陈仰浑沉的意识裂开一条缝隙,有一丝光亮挤了进来。

    书……对啊,我的书呢?

    在背包里,背包在哪?

    陈仰迷迷糊糊地找到背包,拉开拉链,拿出那本书紧紧抱在怀里,回家,我想回家,带我回家,求求你了……朝简,你看到我了吗?看到我了吗?带我回家啊!

    朝简——一阵温热的风从陈仰身边拂过,留下了淡淡的腥咸味,那味道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