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散修吗?怎么是盛家的弟子?失敬失敬!”司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是不久前盛宗主差人送过来的,说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特意送来一件家服让他穿上,邀他坐到主席上去。

    这群人想必看到这件家服误以为他是盛家的弟子了。

    司淮听出了他们话里的阴阳怪调,也不多做解释,抬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转身便朝设宴处去。

    没走出多远,身后便再次传来那几个修士的说话声,语调并未压低,仿佛刻意说给他听的一般。

    “我说怎么这么晦气,在这里还能碰见那个和尚,还当他要饭要到这里来了,原来是有人在这里。”“诶!这里是三木原,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那和尚本事不小,这个又是盛家的人,被人听见了我们岂不是成了乱嚼舌根的人,叫人笑话!”“怕什么笑话?也不想想一个和尚哪来的那么大本事?肯定背后和人有什么勾当,也不知道哪里学的捉鬼除妖的本事,走哪里都碰上,晦气得很……”司淮走出很远的步子突然停了一下,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很多事情最后越闹越大,都是因为后头有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添油加醋,三百年前的事,追究起来便是不知道谁传出了第一句流言蜚语。

    如果没有弄错,本事不够捉不住猎物,却把吾念和尘一堵在巷子里一通教训的,应该就是这群人。

    那两个和尚讲究什么德善,他司淮却不是个有仇不报的人。

    /秋日的天暗得早,西边铺上红霞的时候,开宴的锣鼓声便喧嚣了起来。

    八百里水泽之上,一座高台稳稳落在水面上,铮铮古琴声自琴女指下流出,宛转悠扬。

    十几条画舫错落有致,将那高台围了一圈,最中间一条最高最阔,一字排开了五张小几,精致的菜肴和小酒摆放在几案上,色泽诱人。

    皎皎月色抚过画舫顶上的琉璃瓦,渡了一层银白色到水面上,琴声止下后的余音尚未散尽,便听到几声巨大的轰鸣声在前方响起,几缕红光自远方的水面蹿起,在高空中炸成了绚烂的焰火。

    宾客们纷纷从席间起身趴到了栏杆上极目远眺,还没有看尽五光十色的璀璨烟华,另一头的高台上又敲起了震天的鼓声,几个身披薄纱的舞娘从巨大的屏风后绕了出来,赤着脚跳起了舞。

    “诸位!”盛老宗主起身走到船边,对着四周宾客遥举手中的酒杯,朗声道:“今日是为我这未来女婿备下的接风宴,承蒙诸位赏脸,我在此先敬各位一杯!”“盛宗主客气!”众宾客纷纷转身回席,举起桌上小盏,遥遥回敬了一杯。

    一人于席间站起,半玩笑似的问道:“既然是迎未来女婿的,不知怎么不见盛少宗主?”众人听他问话,一齐将四下乱看的目光投向主画舫,盛老宗主两边的小几上只坐着盛公子和东阳公子,确实不见女子的踪影。

    一直板着脸低头低头吃菜的东阳彦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抬头看了看旁边的空桌子,仿佛此时才注意到最忌最不想见到的人并未出现那般。

    盛宗主但笑不语,伸手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暗下去的高台。

    赤足跳舞的舞娘不知什么时候定住了身形,柔软的身姿弯成了婀娜的姿态,仿若一朵在瑟瑟秋天里的木棉花。

    红色焰火在漆黑的天幕下炸开,变作了无数细小花瓣飘零而下,落在了檐上和水中,一名身着大红纱衣的女子自高处踏空而来,踩着鼓点盛落在盛开的木棉里,俨若一捻娇艳的花蕊,婉约动人。

    琴瑟萧笛一同奏响,高台上的女子翩然起舞,红袖回转裙裾飘飞,地上落下的花瓣被轻风带起,化作缕缕暗香从台上飘逸而来。

    “那不是盛少宗主吗?”不知是谁最先认出了台上那人,高声喊了这么一句。

    四周的声音一时嘈杂了起来,司淮小心翼翼觑了旁边画舫上安静的和尚一眼,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再抬头时,盛少宗主已经跳完了舞,踩着空中落下的花瓣跃到了主画舫上来。

    盛兰初笑意盈盈回身朝着四周抱了礼,正要到盛宗主边上落座,却被他喝了一声叫住。

    “你和平溪坐一桌。”他抬手指了指东阳彦旁边的空位。

    “这儿摆了我的位置,我为什么要和他坐一桌?”盛兰初冷哼了一声,拉了身上的薄纱。

    “什么你的位置?这是留给林先生的!你们既有婚约在身,迟早结成伉俪,哪有小夫妻分开坐的?”最后两句话盛老宗主刻意抬高了些音调,引得旁边伸着脖子看热闹的宾客一阵唏嘘。

    盛兰初脸颊蓦地浮了几分红晕,上来了几分恼火气,“林先生都没来,来了再搬张桌子就是了!”“谁说我没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回应从画舫底下传来,众人低头看去,只见一只小船慢悠悠从两艘大画舫中间划出,正往主画舫靠来。

    不多时,唤作林先生的人便从后边登上了主画舫,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对着盛宗主弯腰抱了一礼,才笑着问盛兰初道:“我可没惹着少宗主,何必对我的桌子撒火?”“先生见笑了,是兰初无礼。”盛兰初赔了声不是,转身不大情愿地往东阳彦边上坐去。

    后者身子僵了一下,动了动身子正要起身,被盛兰初一把按下,牙缝里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