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在古木中藏身的山精。

    这座山头太大,又隔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他总不能这么一座一座地翻过去找自己的坟冢,这些山精在此地修炼了数百年,哪里有什么东西肯定是比他要清楚的。

    大树里冒出来的是一只老山精,佝偻着身子眯着眼睛在司淮边上绕了几圈,才小心斟酌着问道:“恕小精眼拙,不知阁下是哪家的修士?找我这小妖要做什么?”司淮直接略过了他前边的问题,开门见山地问道:“三百年前圣禅法师在这里修了一座坟冢,你在这座山里想必修行了有些年头,可知道这座坟修在了什么地方?”“这坟冢三百多年无人问津,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来找?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老山精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带着些八卦的语气问道。

    “那行人是不是四男一女,其中一个是个光头和尚?”“阁下知道?我见他们都穿着仙门服饰,趁他们说话的时候偷听了两句,才知道他们是上山找妖龙坟冢的。不过他们走岔了路,这会儿可能陷进了迷障里面。”仙门以捉鬼除妖为任,鲜少和妖精鬼怪打交道,必然也不会想到捉一只山精出来问路,深山里面多迷障,不过依着他们的本事要出来也不难。

    司淮眯了眯眼睛看着老山精,忽而笑了一下,道:“你果然知道在哪里,不如给我带个路,省得我费工夫去找。”老山精听到他这句话打了个哆嗦,摇着头正要躲回大树里面去,就被司淮当头拍了一扇子,化成了一只发着灵光的小虫,扑腾着翅膀在司淮边上转悠了起来,最后认命一般朝山顶的方向飞去。

    幽绿色的光在黑夜里异常显眼,下雪后的山间小路异常湿滑,司淮一边小心提防着脚下的路,一边盯着前面慢腾腾飞着的老山精以防他突然消失。

    越往山顶上走,脚下的路也越来越不能称之为路,踩出来的小径已经完全没有了,杂草生到了他的腰际高,更茂盛一些的地方能完全将他这个人淹没,只能靠着手里一柄扇子拨出一条通道,艰难地往上行进着。

    小灵虫将他领到了一处生满藤蔓的山壁前才停下来,绕着一处地方不停地打着转,司淮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什么,在旁边拾了一根长树枝探进了藤蔓里,用力往旁边拨开,露出了一条黑黢黢的通道来。

    司淮忽然觉得一颗心跳动得十分剧烈,脸色渐渐地黑沉了下来,吓得小灵虫翻了个跟头差点摔到了地上,扑棱了好一会儿才平衡住了有些笨重的重身,晃晃悠悠地飞进了山洞的通道里。

    一个响指在寂静的山顶响了起来,司淮将指尖燃起的一团青蓝色火焰稳稳放在了手里的树枝上,才跟着小灵虫往里面走,每走一步,便觉得心里多了一阵巨浪在翻腾。

    这通道没什么雕琢过的痕迹,弯绕的岔路都被填起来了,一路顺畅地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另一个出口,一道森冷的山风迎面吹了过来,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小山林,左侧是临着深渊的山崖。

    晨曦的微光在群山后亮起,眼前的景象隐隐约约地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了起来。

    小灵虫身上的绿光越发通亮,“噗通”一声落到地面上又变回了那个佝偻的老山精,伸着手颤巍巍往身后指了一个方向,就冒出一阵白烟原地遁走了。

    司淮站在山崖边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微微的凉意,抬手抹了一把,才发觉原来是自己哭了。

    他想到了灵隽把他的坟冢建在澜沧山是因为他曾经说过希望葬在这里,但是他没有想到灵隽会把坟冢修在他说下这番话的这个地方。

    当年那狐妖曾在洞穴入口处设下了屏障,但此处并没有在这里设下任何的屏障和结界,或许是灵隽希望能有人想起过来祭拜一下他,只是灵隽没料到坟头生满杂草、山洞入口被藤蔓掩盖,都再没有人来过。

    被砍作桌子的老木桩还栽在原地,抽出的新芽已经长成了一棵大树,亭亭的树盖蔽住了老树桩,周围的圆木椅子早就没有了影子。

    方才老山精指的方向是一棵比他栖身的古木还要老的参天大树,当年这棵树的树枝上缠了两根粗绳做秋千,如今秋千早就随年月化作了烟尘,只有树下安安静静立着一堆孤坟,坟头的草生得比他这个人还要高。

    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司淮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拨开丛生的杂草,露出了坟前古旧的墓碑,入眼便是刺目的他的名字。

    /吾念一行人昨日清晨就到了恩华山,一路跟着明峤的罗盘指示的方向走,没想到最后竟然走进了迷障里,夜里又起了很大的山雾,直到第二日天光破晓才转了出来。

    仙门的罗盘能够指示出气息有异的地方,可是在迷障里过了一夜似乎出了些问题,几人只能放弃了罗盘,用其他的方法在偌大的恩华山找了起来,没想到最后居然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被司淮拨开的山洞口。

    几人站定在通道口面面相视了好一会儿,才点燃了一张火符,握紧了手中兵器朝里面走去。

    时近正午,下了几日大雪后的日头变得十分烈,将山顶积在石头缝里的雪一点一点晒化。

    司淮在老树桩上靠着睡了一觉,才终于听到通道内传出脚步声,抬手遮了一下眼前的强光,才睁开眼朝来人看了过去。

    他们大概都没有想到已经离开的司淮会突然出现在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