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阎王是打哪儿来的啊?

    “拿着。”岑尧说。

    小扣儿有点怕他,就乖乖伸手接过去了。

    岑尧又说:“砸回去,一个一个,慢慢往他头上砸。”小扣儿愣住了。

    那个客人却是知道这为的什么。

    他登时冷汗直流,偏还得扯出个笑容来,说:“……砸,砸吧。”他也是这儿的常客了,他知道台上这人,跟岑家商行那个大少爷有点关系。但这不岑青元人没在么?嘴上调笑两句怎么了?

    他死活也没想到,这小扣儿什么时候背后还多了这么个大人物了!

    现在这人是烦他拿钱砸人,觉得他羞辱小扣儿,要让小扣儿羞辱回来呢!

    岑尧轻抬了下下巴:“砸。”小扣儿这才攥着银元,真就一枚一枚往那人头上砸。

    这东西拿着可不轻,砸头上也生疼,一落上去,就立马“啪”起一个红印。

    一时间戏班子里安静极了,所有客人大气都不敢喘,更牢牢记着了,以后可不敢唐突调笑台上这位。

    这整个过程是漫长且难熬的,四下气氛压抑极了。

    那个客人被砸得额角都青了,也只能生生受着。

    他心底悔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自己又手贱又嘴贱。

    “砸完了。”小扣儿不自然地攥了下空空的手掌,小声说。

    “滚吧。”岑尧这才松了口。

    那人也不敢再多留,忙不迭一溜烟儿跑了。

    小扣儿想了想,指了指自己问:“我呢?我能走了么?”岑尧按着台边的围栏,长腿一迈,就翻身上去了。

    他说:“走吧。”小扣儿有点懵,但也还是转头朝帘子后头走去。

    等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去看——男人就跟在他后面!

    小扣儿也不敢多问,就装作没看见,只一味往前走。等到了帘子前,正要抬手,斜里却伸出了一只手,挑起了帘子。

    是男人帮他掀了起来。

    小扣儿扭头迷惑地看了一眼男人,但还是乖乖走了进去。

    这时候无论台前台后,也都瞧见了这一幕,就是再蠢的人,也明白这位爷看中什么了。

    岑尧紧跟着进了后台。

    帘子后头的人吓得赶紧窜角落里窝着了。

    只有那班主,又害怕,但又实在抵不住钱权的诱惑,主动凑了上来,笑着说:“您还听小扣儿唱么?”“不用了。”岑尧淡淡道,转头看向了小扣儿。

    他的面容几乎没什么变化。

    只是因为年纪要小些,加上特殊的生长环境,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更漂亮了。

    有种天真的澄澈。

    明明生在污秽里,却生生开出了花。

    岑尧的呼吸滞了滞,目光细细描绘过了少年的眉眼。

    他的眉眼用油彩描过,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岑尧的喉头有点发紧,但还是开口道:“先去洗把脸。”这小戏班子里用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脸闷在里头闷久了,指不准要起疹子的。

    小扣儿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转身去了。

    其余人倒也很快忙活了起来,该去招待前头客人的,去招待前头了。还有些机灵的,马上去烧了盆热水给小扣儿,口中还道:“你等等啊,别用冷水啊……”小扣儿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不由呆了呆,在旁边拽了个凳子坐下,慢慢等热水。

    这时候班主也忍不住开了口:“敢问您怎么称呼啊?”“家中排行行四。”班主立马打蛇随棍上:“四爷!四爷好!”“您今个儿来听了牡丹亭,觉得如何?往后还来么?”班主躬着腰问。

    小扣儿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悄悄听。

    不来才好。

    这人坐在下头,他总觉得气儿不足,唱戏都唱得稀里糊涂的。

    岑尧淡淡道:“来。”“那成,我就给您把那最好的位置留着,每天都留着,就等着您来!”班主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儿。

    他还想问,您今晚是不是想带小扣儿走啊?

    但班主想了想,这贵人么,都讲究一个格调。人家没准不喜欢这么直白的问话。

    班主笑着道:“那我就不打搅您了,您就在这儿,和小扣儿说说话……有事儿您就只管吩咐。”说着,他就招呼其他人退出去了。

    其他人悄悄打量岑尧一眼,这才走了。

    等出去了,才有人忍不住道:“近了看,这位贵人长得真好看啊。”“他扫我一眼,我腿肚子都抽筋。”……这头小扣儿却是瞪大了眼。

    怎么都跑了?

    留他一个做什么?

    岑尧只盯着他,并不说话。

    小扣儿被盯得有点不自在,就问:“要……要我给您唱个小曲儿吗?”岑尧说:“不用。”他取出了一个小钱包,塞到了小扣儿掌中。

    小钱包外面是用绸缎缝了一层,上面还有苏绣,看着格外精美,价格昂贵。

    小扣儿捏了下。

    里头是硬的。

    装了许多银元吗?

    拿着沉甸甸的。

    小扣儿一次还没拿过这么多赏钱。而且不是朝他砸过来的,是放到他手中的。

    小扣儿犯愁地皱了下眉,心说,那是该唱个曲儿啊,不然怎么值得了这笔钱呢?

    这时候有人端了水盆进来,说:“在银子的水壶里找到了点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