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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香】(第二章:仙家体术,寒焰难燃)2020年9月9日作者:缇努维尔字数:10,888字周围一片哗然,在物质条件日渐丰裕的环境下,高中生里不乏一米八几的大个,但却掩盖不了新他们心理层面上还是十几岁孩子的事实,里层人群纷纷往外挤,生怕待会儿警察来牵连到他们这群看戏的学生,穆宁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他那一掌看似轻飘飘没有二两重,而实际却是贯上了整个臂膀的力量,打在他的天突穴上,少则三天多则一周,才能醒转。

    “穆宁,不会出人命了吧。”陈鹏惊恐的望着地上的男人,双手抱胸止不住的颤抖。

    穆宁单手绕过他的后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担心,躺几天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时,一道富含岁月感的清脆女声穿过人群:“谁先动的手?”

    穆宁眉毛一挑,定睛望去,一个身形苗条的女人微微站定,她头挽现代盘形发髻,两抹精心修剪过的眉毛微微弯曲,杏仁般的双眼沉淀了岁月的厚重感,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高耸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黑色方框眼镜,扭曲的镜片一眼望去便知这副度数不低的镜片是拥有渊博知识的代价,淡色口红附在她恰到好处的嘴唇上。

    初秋的蝉鸣多了几分萧瑟,她身着黑色露肩短衫,圆滑的领口到胸前下拉成一个V字,白皙颈间一条亮眼的白色钻链点缀着丰挺的胸脯,肋间挟着一只黑色公文包。下身一条包裹浑圆修长大腿的墨色一字裙,间拉黑色丝袜,脚上一双白色漆皮裹趾高跟鞋。

    岑蕾稍稍站定,今天开学,同时是迎接新生的日子,这对教学经验数十年的她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今天她走到校门口时却发现校碑前聚集了许多学生,其中间杂着一些稚嫩的惊叫,她预感事非寻常,急忙拨开人群冲到内圈,她顺了顺气,环视当场,见地上躺着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壮男子,而中间站着的是一高一矮的两个学生,高个男生四肢修长,俊逸非凡,眉间带着股邪气;而靠在他身旁的矮个男生纤瘦的身子微微发颤,目光中透着不安。

    穆宁见她视线一转,锐利的眼神如刀般隔空刺来,分明是在怀疑他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他双眉一挑,知其这身打扮定是学校老师无疑,单手指向躺在地上的男子,说道:“他先动的手,我们只是被动防卫。”

    说完望向周围看戏的学生。

    众人见其看来,纷纷说道:“确实是这男的先动的手。”

    只是他们看着气定神闲的穆宁心中也多了几分惊畏。

    至于是否是正当防卫,却是在七嘴八舌中一并带过。

    岑蕾见地上男子全然不似高中生的模样,听着耳边学生的叙述,心中有了主意,手势一打,说道:“安静!”

    她环视周围学生,众人被她一望只觉气势摄人,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老张,报警验伤,老李,你把地上的人抬到……”岑蕾话未说完,只见一个身着褪色夹克的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穆宁抬头看去,他径直走到地上躺着的男人身边,转身说道:“我是他哥,今天这事是他的错,不用报警,我们自己处理。”

    话毕,他望向穆宁,头发不过寸长,但头皮上却充满坑坑洼洼的创伤,满脸横肉上排布着粗糙的五官,仿佛是造物主满怀恶意的杰作,一道蜈蚣状深疤从额头穿过上下眼睑斜劈至下巴,配上近乎两个谢鹏身体宽度的身材和一米九的身高,给周围人以窒息般的压迫感。

    穆宁双目微微眯起,单手一摆护住陈鹏的双眼,陈鹏当年被校园暴力的阴影至今还存留在其脑海里,他不想因为眼前的两个人让他重新变回当年那个蹲在巷角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尚城注意到穆宁的动作,若有所思。

    “不行。”凝定的空气中重新响起岑蕾的声音。

    彪形大汉目光一转,看向右前方这个一袭黑衣的女子,向前一步踏去,说道:“你说什么?”

    “今天这人你不能带走,必须去医院验伤!”岑蕾抬头望向前方的壮硕男子,声音无比坚定。

    他两步欺到岑蕾面前,周围学生见其猛跃过来连忙匆匆退后,但岑蕾却丝毫未动,她穿上高跟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其人对比下从侧面望去显得微不足道,大汉低头望去,凶神恶煞的眼神仿佛欲要择人而噬,岑蕾深吸一口气,面前小山般体形的壮汉真正到自己面前才能感觉到这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她深知这时谁都可以退,但她不能。

    她抬头迎向对方的目光,初秋早晨的空气干燥而清爽,她背后的汗却涔涔而落,映湿了她的后背。

    穆宁目光微凝,转头看向从头到尾一动未动的尚城,尚城会意,快步接过他手中的陈鹏。

    穆宁后方的一些学生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身位变化,以为穆宁见势不对准备溜之大吉,不由暗自鄙夷。

    尚城手中一沉,只觉身边清风带过,举首望去,穆宁已是站到了老师身旁,周围无人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四周惊愕声渐起。

    壮汉看着仿若瞬间移动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生,转头看向尚城,好似在确认穆宁刚才的位置到面前的距离,他瞳孔微微收缩,他很清楚他弟弟的实力,平时一挑数十人不在话下,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弟弟一动不动,他知道周围出现了高手,只是场面混乱,他不确定他的的伤势,只想把弟弟带回去问清敌手样貌再报此仇。

    但他从未想过,打伤弟弟的竟是入场时自己眼中弱不禁风的学生,额头汗滴沿着刀疤缓缓爬下,他凝了凝,向后轻挪半步,说道:“今天是我弟弟冒犯了二位,我在这里给两位赔个不是。”

    说完,俯身一揖,见穆宁无话,转头将地上的弟弟扛在肩头,大步走远。

    众人吃惊不已,本以为进场便以庞大身形震惊四座的满脸厉色彪形大汉,能够为其兄弟找回场子,没想到其人竟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打了个软,扭头便走。

    岑蕾见大汉走远,仿佛刚刚半步不让的勇气和身子里的气力被抽了个干净,身子一软,便要瘫倒在地上,这时,只觉右肩多了股助力,扶着她不让其倒下。

    “老师,小心。”一道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岑蕾扭头望去,一个五官如刀削般的俊逸男生正对其淡淡微笑,金色阳光打在他眉毛上仿佛在其嵌上一条浅色金边,竟是刚开始对其说正当防卫的那个男生,一切如梦幻泡影般荒唐,可这却正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岑蕾向穆宁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穆宁收手,她站定象征性的理了理衣服,环视当场:“散了吧,第一天上课就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她轻声说道,语中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围学生纷纷散去,转眼间场内除了岑蕾,只剩穆宁、陈鹏和尚城三人,此刻陈鹏已能正常行走,岑蕾看向穆宁和陈鹏,说道:“你们两个跟我走一趟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完看向尚城,说道:“这件事如果跟你没关系的话,你就先走吧。“穆宁说道:“我一人跟您去就能说清楚。”

    说完穆宁对着他们打了个眼色,尚城和陈鹏会意,转身向校内走去。

    岑蕾眉头微蹙,说道:“谁允许你替我做的主?”

    她教学生涯十几年,从未有学生敢擅自替她下命令,强大的职业惯性让其在一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但良好的人格素养让她强抑怒火,想要听完面前男孩的回答。

    穆宁见状一笑,并未接话,单手拉住岑蕾右手,向学校走去,说道:“你这么漂亮,生气可就不好看了。”

    岑蕾只觉手掌被他拉住,还未反应过来,脚步不由自主被其带着向前,听到穆宁的话,心中怒火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他说的话有些幼稚的可爱,未起半分被其在语言上占了便宜的想法,同时又想到自己和学生牵手的状态若是被有心人作了文章将起一场舆论上的风波。

    眼看即将进入学校,面上还是要佯装羞怒的状态,于是脚步不停,语中含着怒气说道:“别走这边,人多。”

    穆宁转头看向岑蕾,神色似笑非笑,说道:“听你的。”

    两人位置对调,岑蕾在前拉着穆宁的手朝着校门反方向走,岑蕾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肋下的包也成了放不开的累赘,穆宁见状将其抽入手中,她头也未回仿佛不知道包已不在身上,行了三四分钟,岑蕾放慢脚步在一座黑色小门前停下。

    她身子一转,把手一伸,说道:“把包给我。”

    穆宁讶道:“你怎么知道包在我手里?”

    “包被我拿的好好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突然就没了,难不成被我吃了?”

    岑蕾翻了个白眼,随即意识到自己在学生面前不该露出这样的神态,神情转瞬恢复正常,同时摇了摇头,不知今天她怎的如此反常。

    穆宁见她面部瞬间换了几个表情,不由失笑,将手中黑色公文包递了给她。

    “手还不松?”岑蕾微怒道,两颊映上一抹飞红,不知是害羞还是运动后的气血上浮。

    穆宁把手一放,她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只银色钥匙,对着深黑色的钥匙孔轻轻一转,黑色大门便自动向外滑出一条缝隙,岑蕾把门拉开,说道:“进去吧。”

    穆宁踏了进去,里面有着淡淡光亮,依稀可见左右两面光秃的墙壁,正前方有一道银色光线从三上下两道缝隙间射进屋子里,岑蕾也跟了上来,她转身将门轻轻关上。

    二人缓了口气,穆宁低头屈身双手直抵大腿微微喘气,即便他现在一点也不累,但人前必要的伪装可以省却日后很多麻烦。

    岑蕾见其如此,也作此状,这么激烈的跑步她在健身时也鲜少如此,硕大的胸脯随着气息不断沉落,她微微侧目看向左侧的穆宁,穆宁同时侧头对上她的眼睛,岑蕾目光一错,面上现上几分不自然,穆宁洒然一笑,此时他注意到岑蕾穿的一步裙因其弯腰,浑圆的臀部在裙上映射出两道滚圆的轮廓。

    他移开目光,看向岑蕾富有韵味的深邃侧脸,说道:“老师,现在我们怎么走?”

    岑蕾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似是歇息够了,她直起腰向前径直走了两步,对着前方看不见的地方向右猛的一拉,窄小的房间内顿时被一道白光充斥,原本沉寂在黑暗中的空气被这剧烈的举动惊扰,在有限的空间里狂暴的乱舞。

    穆宁双手护住眼睛,如点墨般纤细的光线用高强度的碰撞烈度冲击他的手指,他指间略微放开一条狭小的缝隙,丝丝缕缕的阳光从指缝流泻入目,他依稀可以看清那扇巨大的窗子正是令他无法睁眼的罪魁祸首。

    窗前是一道水泥砌筑的狭窄楼梯,仅够一人通行,沿着楼梯上去从窗前的位置有一条弯折向上的通道,想必这就是她说的另一条路了。

    岑蕾背靠进门时挡住光线的那条黑色软帘,面无表情的望着被光线刺的睁不开眼的穆宁,眼中却有一抹化不开的俏皮,她见穆宁移开眼前的手指,转身朝着楼梯向上走去。

    “跟我来。”岑蕾说道。

    穆宁环视四周,只见刚刚待着的屋子里左右两面是光秃秃的白墙,而前后则是进出的通道,全无半点点缀。

    他跟着岑蕾的脚步走上楼梯,楼梯拐角向左上方延伸而去,尽头则是一片漆黑,那是光照不到的地方,没过一会儿,岑蕾停下脚步,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用刚刚的钥匙对准前方的钥匙孔轻轻拧动,穆宁见状向后慢退两级,岑蕾拉开门,步了上去。

    穆宁紧随其后,将门带上,他定睛四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宽阔的房间,陡然,一道冷白色灯光直直打在他的脸上,他转头望去,发现岑蕾背靠一张红色实木长桌,正冷冷的望着自己。

    长桌背后是一个贯穿整面墙壁的嵌入式书架,上面每个柜子都被各式各样的书塞的满当,而地面则铺满了宾州红橡地板,上面镌刻着历经数十年风雨的褐色花纹,四周墙壁被墨色纯色壁纸包裹,而主桌背后的墙壁上赫然挂着一副装裱精致的庐山图。

    他看着那副名画,心思一动。

    此时穆宁意识到,自己口中的漂亮老师在这座学校里可能不只是普通老师这么简单。

    “坐。”岑蕾转身向桌内走去。

    穆宁到桌前坐定,抽了抽鼻子,只觉座下的花梨木硬椅散发着淡淡幽香直往自己脑子里钻。

    岑蕾从桌上的笔筒中抽出一支红色钢笔放在摊开的纸张上面,清冷的一对杏眼目含无穷凉意,穆宁瞥了一眼,霎时只觉自己的灵魂天旋地转,他感觉面前的岑蕾明明与自己只有一张桌子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条无尽星河那样遥远;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被押解上堂等待审判的死刑犯,而岑蕾则是手持判官笔决定自己命运的审判者,他快要溺毙在面前这个成熟女人的眸子里了,他觉得。

    “梆、梆。”岑蕾倒过钢笔用笔帽在桌上快速而有节奏的敲击了两下。

    穆宁回过神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里按下不表。

    岑蕾钢笔在纸上快速划过,几乎在穆宁结束叙述的同时结束落笔,她对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上看了一会儿,抬头说道:“你让你说的死党——陈鹏,放学的时候来我办公室一趟,还有一些细节我需要了解清楚。”

    说完,不待穆宁说话,岑蕾单手向后轻抚脖颈,向左右转了转,随即另一只手也绕到脑后,手腕摆弄了一会儿,骤然间,穆宁感觉对面传来一阵沁入心脾的素净芳香,转而,她的发髻泼然散作波浪般浓黑长发,厚重如瀑布般落在肩头,散发着黑褐色光泽。

    “看够了没,快去呀。”岑蕾眉头微蹙,看着他凝声说道,随即又伏案疾书。

    穆宁慢吞吞从凳子上起身,只觉得脚下似是挂了只千万斤重的铁秤砣,直拖的他走不动路,他扶着椅子两边扶手缓缓将自己撑起。

    “怎么了?”岑蕾语气稍显不耐,住笔抬头望着对面磨磨蹭蹭的男孩。

    “没事没事,老师你忙,我先走了。”穆宁满脸堆笑,双手直摆,身体陡然变得无比轻灵,脚下溜烟般迅速走出了房间。

    穆宁在走廊前来回踱步,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突然,他单手握拳向左掌重重一击,脚下一踏,口中发出一声:“嗯!”

    转身朝着刚刚出来的办公室重新走去,他走到门口,注意到侧方门框上挂着一只白色职位牌,上面赫然是以隶书写就的“教导主任办公室—岑蕾”。

    他抽了抽鼻子,将刚刚亲手阖上的木门再次推开一条缝隙。

    “漂亮老师?”一道轻快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岑蕾闻声而动,看见穆宁的头穿过门缝而身子露在外面,冲着自己使劲眨了眨眼。

    “你怎么还没走?”岑蕾笔尖不止,低头说道。

    “老师,你后面那幅顾恺之的”庐山图“是赝品。”穆宁轻声说道。

    “我知道。”岑蕾头也不抬说道。

    房间里落针可闻,穆宁骤然觉得这个回答对自己来说有些出乎意料,这让他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还有什么事吗?”岑蕾左手将鬓角的发丝向耳后撩去,她举首望向穆宁。

    穆宁说道:“没,没有了。”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岑蕾低头把眼镜向上轻推,伏案淡声说道。

    穆宁退了出去。

    岑蕾听到关门声,手中钢笔顿了下来,同时,唇际勾起一道浅淡微笑,摇了摇头。

    ……“福叔,我弟弟的伤势怎么样了?”在校碑前作揖的彪形大汉此刻神情紧张,双手缓扣,屈腰站在一所高度紧紧贴着他头皮的瓦舍内。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矮小老人,方额钝颌,脸上皱纹像被尖刀划刻分割多段,片片如蔫枯花瓣般的松垮脸皮无规则垂落在他的面上。

    “短则三日,长则旬余,便无大碍。”被称作福叔的老人望着左边躺在床上的男人,说道。

    彪形大汉松了口气,只顾弯腰称谢。

    “从击伤技法看来,此人外功至已臻至黄境。”福叔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芒。

    晏龙听到此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退后弯腰重重一揖,说道:“还请福爷指教!”

    他本以为晏虎惹上的只是寻常高手,不想其人比他却是高了不止一个层级,若是对方上门寻仇,自己恐是万难抵挡。

    “晏龙,你和晏虎当年以一身不俗的功夫被我选中入了外门,世俗界的外功你们已是到了顶,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们兄弟两的实力自当年进入黄家之后就没什么进境了。”福叔双手背腰转身背对晏龙。

    “黄家不养无用之人。留你们,是因为你们够衷心,什么时候,都不会卖了主子。这些年,家族培养你们所用的外药和钱财,想必你们心里也有几分分量。

    但是,让你们入门,不是为了让你们替黄家在外招惹是非。”福叔望着郊外漫天飘舞如赤血泼染的红枫,淡声说道。

    话音刚落,晏龙猛地跪倒在地,脸上顿时起上一层虚浮的冷汗,内心深处的恐惧裹挟着他的身体不住颤抖。他知道,较于面前这个矮小老人平日挂在口头的温和话语,这番话在此刻说出,已是起了杀心。

    福叔转身走到晏龙面前,凝视着这个双膝跪地也比他低的可以看见的大汉。

    “啪!”晏龙面前多了一本已经泛白的绿色线订小册,上有以隶书写就的“紫岳翔龙掌”五个小字。

    “这套掌法是我当年突破前夜一气创成,内里共有三重境界,十六招掌法,三十二式变化;掌法出世,半月之后,我突破桎梏,踏入黄境。”

    晏龙神情由悲转喜,身体如筛糠般不住颤抖,在地上不停跪拜,语中夹杂着感激道:“福爷今日恩德,我晏氏兄弟永生难忘。”

    他知道这套功法对自己兄弟二人意味着得到踏入修行界的钥匙,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如此机遇竟能落到自己头上。而之前他所习,不过是凡夫俗子的外家功夫,又怎能与这仙家体术相比。

    “今日打伤晏虎的人你可看清楚了?”福叔说道。

    “看清楚了,福爷。”晏龙的头几乎已是靠到了地上,因太过激动以致他发出的声音变得有些扭曲。

    “待晏虎醒转,限你二人半月之内提其人头颅来见。”福叔淡声言道,说完便步出了屋子。

    此言入耳,晏虎身子一抖,他知道,这是地上这本功法的代价,也是步入黄家的投名状。此先他兄弟二人身处黄家外门,而外门分作地门与人门;人门之中高手由黄家从各地搜寻纳入,晏氏当年因街头闹事打伤数人,身陷囹圄,本以为这辈子已无望红尘,没想到突然释放,被秘密接入黄家,后事暂且不提。

    人门鹰犬无数,他二人实力存内仅能算是中规中矩,晏龙曾亲眼见到人门高手御蚕丝隔空杀人于无形,自认遇到这样的招数也只能退避三舍,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仅这样的高手他便见过数人,更多隐藏在暗中为黄家执行暗杀、寻物、敛财的神秘人物,便不是他能知晓的了。

    至于地门,他只闻其名,未见其身。

    晏龙起身拿起册子,轻拂背面,将其上灰尘掸去,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他目视门外,若是当年功成下山之后便进入黄家,也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被警察如丧家之犬般撵的东窜西逃,忆到这里,他似是觉得不堪,猛然一拳砸在门墙之上,其上顿时朝着四周延伸出一条条密集的网状裂痕,中心蔓着丝丝血迹。之前他兄弟二人为黄家做的都是一些不甚重要的安保工作,现在拿下这份投名状,手上沾了有份量的人命,想来便能真正被黄家接纳了。

    他回屋坐到床边,望着口目皆闭的晏虎,瞳光四散,不知在想些什么。秋风萧瑟,狂风渐起,裹着门窗在墙上乱撞,脆声交响,似琴筝和鸣,风声尖啸,漫起无边杀意。

    ……穆宁站在学校广场告示栏前,找寻自己的名字,周围人头攒动,皆是与他一般目的寻找自己的班级。杂乱的声音于他耳边汇成一条洪流,他目光一动,看到了陈鹏的名字赫然在二班列下榜首的位置。

    “同学,需要帮忙吗?”一道柔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穆宁转身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穿蓝色校服,袖披红色筒布的女孩,她生的一张瓜子脸,五官如出水芙蓉,秀丽清纯,文秀淡雅,此刻嘴角含笑,正看着自己。

    穆宁嘴角勾起一道细致的弧度,淡笑道:“你好,我是今天入学的新生,但告示栏的列表里好像没有我的名字。”

    他注意其人身上的袖章,便知道眼前的女孩应该是入了学生会的志愿者一流,此类人多是为了积攒学分,尽管其中有部分人天生热情,愿意在开学的档口帮助新生解疑答惑,但多数人的理想终是抵不过初秋空气里还未散去的燥热气氛,在头顶高悬的烈阳下片刻便消融殆尽,只有被利益驱动的学生们此刻还依然坚守。

    女孩望着面前男孩的俊美面容,心中略微有些讶异,她在初中时就知道开学日告示栏前是推搡踩踏事件时常发生的重灾区,所以她昨日便从保安那里了解了新生指导区的位置,复刻了一份新生分班名单拿在手里,今天早早站在这里,以求在人群高峰时分散一些人流压力,让看不到告示栏的学生从自己这里能够得到自己所在的班级信息。

    每张告示牌上有三列名单,在穆宁没来时整张告示栏前人满为患,内里半丝空隙也无,她不过是转身喝口水的功夫,再来看时发现三列名单中的两列依然是刚才的状态,而另一列则从之前摩肩接踵之势转为一人独存,后来的学生见其在前似也一丝上前同观的举动也无,如同自然而然的转投他处寻找自己的姓名。

    她以为站在告示栏前一动不动的男孩定是一副恶霸模样,心底虽有些发怵,但想若是自己态度温和,对方当也不会无故伤人,硬着头皮走到他的身后,柔怯的问了一声:同学,需要帮忙吗?

    “……女孩对自己之前的胡乱猜想感觉到有些荒唐,她回过神来,微笑说道:“公告栏高度不够,有部分同学的姓名确实没有登记在上面。她将手中的A4纸板抬到身前,低头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穆宁。”他说道。

    女孩嘴角微微翕动:“穆宁。”

    食指在纸上由上而下一行行划过,到了纸张下半部分,她的手指忽然停顿下来,向右划去,“穆宁,高一一班。”她的声音较刚才大了一些。

    话音刚落,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蓦地抬头,莞尔一笑:“同学,我们是一个班的。”

    看到纸张上这个叫穆宁的男孩的名字与她的名字同属一列,她心底竟没来由的生出股隐秘的开心,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穆宁微笑道:“穆宁。”

    女孩笑道:“林清嘉。”

    穆宁心中一动,他面上未做任何表示,对其略一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穆宁循着学校地图上了教学楼二层,楼梯左转第一间便是一班的班牌,而右转即是二至七班的教室,他走到二班门口,班内一片混乱,这是开学日的常态,他见陈鹏正坐在靠着走廊的窗前对着新书东翻西扯,他走到窗边食指弯曲对着窗户轻敲两下。

    陈鹏百无聊赖之际耳边传来两声脆响,他抬头望去只见穆宁隔窗对其打了个手势,他瞬间会意放下手中书本跑了出去。

    穆宁单手虚扶走廊外沿的钢制扶手,凝视校内远处业已泛黄的片片银杏树叶,陈鹏站在他的身旁,过了一会儿,穆宁说道:“今天在校碑前找你麻烦的是谁?”

    陈鹏见其这副神情,知是穆宁对此事必须知根知底,自己在他面前也无有可能将其糊弄过去,于是说道:“宁子,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对方势力太大,我不想把你也拉下水,待他们厌烦也就过去了。”

    穆宁双眼微微眯起,说道:“你知道我的手段,即便不说,我想知道也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穆宁本身不太在意这件事的来由和原因,只他留意到后来自称是与地上那人是兄弟的男人,道歉方式似是有些像古代的作揖,这种礼仪如若没有特殊情况,几乎无有可能在生活中见到,不是常人做派。更让他生疑的是他兄弟二人的身手彰着不是常人,风池穴乃是人体大穴,他第一次出手时留了三分气力,没想到在接触到其人的一瞬间,手掌竟被震的有些麻软,虽然成功制敌,但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而后来自称是他兄长的男子入场,虽未与其直接交手,但以穆宁修炼以来的观感来看,显然要比他弟弟的实力强上不少,他考虑到现场人群拥挤,交起手来可能会伤人不说,更会引来无端的麻烦与争议,所以他脚不沾地移到其人身前迫使他退了去,避免了一场无端争斗。

    “我说我说,我只知道他们以前是我妈手底下一个案子的嫌疑人,当年我妈从警校毕业后进入市局,由于能力出众破案迅速,没过几年就做到了市局支队长的位置,当时全国各地政府机构都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各地不同。本市的规则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每当一个机关单位有人将要晋升关键职位时,其人必须下放到基层历练,这有两个方面的好处,一是为了在基层做出一定成绩后之后升职相较于直接晋升的能够服众,更加便于管理;二是能够更加了解基层机关的种种不上台面的规则与人事,这是前提。我妈当年被卡在即将晋升政治部副主任的关口,迟迟上不去,后来本市的市局局长亲自指挥,替她做主一纸调令将她下放至东阳区的区派出所,也就是现在我们学校所在的区段。”

    陈鹏扭头看向穆宁,说道:“宁子,你还记得当年震惊全市的7.18周家口大排档事件吗?”

    “你是说三年前发生在周家口拍档的三死两残两伤的案件?”穆宁眉头微蹙,想不到他们牵扯到了当年的案件。

    陈鹏整个身子前倾靠在栏杆上,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嗯,是这个案子。当时正值我妈刚刚下放,区里就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本来按照案件规模,这起案件本应有市局接管调查,但当时的市局局长力排众议,盯着上面的压力把这个案子交给她全权处理,我妈也没有放掉这个机会,三天两夜没有合眼,出事的第三天凌晨亲自持枪带队,在城郊的一间荒废的屋子里抓到了嫌疑人。”

    “你知道他们是谁么?宁子。”陈鹏说道。

    “校碑前的两个男人。”穆宁神色淡淡,平静说道。

    “没错,整件事最吊诡的地方在于,他们兄弟二人被提起公诉之后,被院方判决死刑,在临刑的前一天夜里,省里突然下达了一道命令,要求市局立即将犯人移交至省院,当时所有人都很震惊。而省局要求移交嫌疑人的理由是证据不足,由最高检察院对这起案件发回重审,待案件判决结果出来之后再作执行。而当时的省院车辆停在市区监狱门口,从下午到夜里一直没有熄火,好像早早的知道了当晚会有这样的通知下达,提前在当场等待。”

    陈鹏抬头望天,本该炽热的八九点钟的太阳,现在照在身上却是有些阴冷,他继续说道:“犯人被带走那一晚,我妈还在区里处理案子后续的安抚与赔偿工作,后来她知道后,当即大病一场。痊愈后,她打电话给当时的市局局长询问犯人被带走时的具体指令,局长说省检察院当晚的命令完全未按程序经过他手,而是直接下到市区监狱要求放人,他后来想要找当时的监狱长询问时却发现其人在犯人走后的第二天便主动辞职,现已不知所踪。”

    “而本该被执行死刑的两个人却在两年前的我家和学校的必经之路把我拦了下来,我当时对这个案子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出事之后我妈把卷宗带到家里整日研究,家里到现在还有他们的照片,但犯人被带走后我妈就把这个案子的所有资料收了起来,再也没有拿出来过。我当时认出他们,心里虽然害怕但也有了死的觉悟,他们见到我之后好像有什么顾忌,只挑了我穿着衣服的地方猛踹了一通,临走的时候他们说,如果我敢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就杀光我们一家人,不介意身上再多几条人命。”

    “我听到之后很害怕,不敢跟我妈说。但他们也没有经常出现,两年找了我三次,今天如果没被你拦下,便是第四次了。”陈鹏面色复杂,语气沉沉。

    穆宁心中无有什么感触,他知道这类现象的背后的根源几乎都掺杂着大量利益,而这件事更是涉及政界,便不是目前的自己能够插手的了,他心下有了对策,淡声说道:“陈鹏,这件事情我会解决,你就不用操心了。”

    陈鹏面上一急,说道:“宁子,你……”

    他只觉抵在金属栏杆的双肘一震,耳边传来两声闷响,将其话音打断,向左看去,一个年逾四十长相普通的女老师单手拿着两本书对着栏杆上的二人说道:“你们是二班的吧,进来开班会了。”

    陈鹏听见这话,只好急急向班级走去,穆宁对着老师淡淡一笑,示意他不是该班的学生,耳后向自己的班级走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