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抓起一把鱼食,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湖里撒去,清澈的湖水里,无数条翻滚的金色黑色,全都在水里钻来钻去,争抢着鱼食。

    院落里的这一片湖水,视野开阔的很,西边还有一处延伸出来的假山,怪石嶙峋,很是漂亮,一排环绕的游廊依水而建,湖水旁还种着不少花果树,屋檐底下更是花团锦簇,风光极美。

    手里的鱼食撒尽后,柳玉芷身后的小丫鬟,又给夫人递上。

    柳玉芷穿着一身华贵的锦绣绫罗,头顶梳着发髻,很是一副富贵人家的模样。柳玉芷出生于江南的一个小富商家庭,从小在算盘珠子里长大的她很会经营,在家里有兄长压着还不显本事,一出嫁便将手里的嫁妆拿去做生意,这些年来,手底下的生意越做越大,积累下财富无数。

    她的容貌长得很是艳丽,完全是个人间富贵花的模样,比较盛气逼人,别人一看她的脸,就觉得她身上带着一股财气,当然,说句不好听点的形容,也就是满身铜臭味的算计模样。

    虽然长得满身铜臭味,但是柳玉芷这个人内心却和她的外表不太一样,她这人并不爱财,她爱“才”。

    从少女时代开始,柳玉芷便敬仰“懂诗书,有才学”的人,谁又能想象得到她这样的一个富商女儿,却喜欢读书识字做学问,以及各种的风花雪月附庸风雅。可偏偏柳玉芷本人吧,算盘生意打得精,对于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却是半点不通。

    十四五岁的柳玉芷不做买卖,在家跟着老师苦学诗书,一心想着嫁江南才子,婚后过着花前月下红袖添香的美妙日子。

    奈何天不随人愿,柳玉芷就没有读诗书的天赋,学来学去,也没学到什么学问。她曾经看上过好几个有真才实学的穷书生,偏偏学问高的文人才子,心气也高,就是看不上她这样满是铜臭味的庸俗富商之女。

    蹉跎了几年,柳玉芷只好退而求其次,她嫁了薛遇,一个家里开医馆的小少爷,当时的薛家医馆有薛遇父亲撑着,名声很是不错,更别提薛家还经营着药材,家世也算可以。只是薛遇这人,也不是什么文人才子,和她一样,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唯一的优点,就是脸长得好看。

    红袖添香梦破灭之后,柳玉芷嫁人后经商,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来越多,数着这些钱财,柳玉芷并不快乐。

    她心里还有些执念。

    自己没能如愿,可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嫁一个学识广博的文人才子。

    “说起来……清灵他也该到城里了吧?”柳玉芷这句话话音还未落地,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幺儿薛清灵脚步匆匆的冲她这边走了过来,她连忙站起来迎接,心疼道:“娘的小灵儿回来了?你看看这舟车劳顿的样子,赶紧去洗漱休息,让娘看得一阵心疼。”薛清灵依旧红肿着眼睛,质问道:“娘,为什么要把医馆给关了?”面对自家孩子的质问,柳玉芷轻飘飘道:“大夫都被你气走了,还不关?”“是他心术不正,我才赶他走的!”“好了好了,那就算他心术不正好了,清灵你快去洗漱休息。”自打长子死后,柳玉芷听到医馆便觉得刺耳难受,她早就想把家里的医馆给关了,已经折了一个孩子,并不想折第二个。

    可偏偏她的幺儿脾气倔。

    “娘,医馆不能关,我要继续开下去。”柳玉芷“哎呦”一声,绕着薛清灵转了一圈,苦口婆心:“孩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这医馆经营潦倒,几年来亏损了多少,你怕是没算过吧?娘给你赔多少银子进去了?”薛清灵咬了咬唇,低声道:“可也不能把医馆给关了,这是薛家世代传承的医馆,就此断了的话,怎么对得起薛家的列祖列宗……”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和哥哥。

    父亲小的时候抱着他,总说要重振薛家医馆的名声,薛清灵还记得爹爹带着四五岁的他在医馆里认药材,还有哥哥,哥哥看到他,会放下手里的书,捏捏他的脸,温柔着声音教他怎么按着药方抓药……可以说他的幼时就在这个充满药香气的医馆里,有着数不清的回忆,如今……怎么能关了呢?

    “怎么对得起薛家的列祖列宗?依娘来看,关了才对得起薛家的祖宗,你看看你把曾经名声赫赫的济安堂经营成什么了样子?砸了你祖宗的招牌,你好意思看着匾额上的‘济安堂’吗?想想薛家祖宗那会儿,你爷爷在的那会儿,济安堂的名声多响亮,现在呢?就是临安城里的笑话!”薛清灵浑身颤了一下,红肿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豆大的泪珠沿着脸颊滚滚滑落,让他原本气色就不太好的脸庞更加难看。

    柳玉芷见他这样,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清灵,你听娘的话,把医馆关了,娘帮你找一个好夫君嫁了怎么样?咱临安城里也有不少青年才俊,趁着如今春光正好,做几件春裳出去踏青游玩可好?”薛清灵声音沙哑,倔强的望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顿道:“娘,我不嫁人,我要把医馆撑下去。”他的话音刚落,柳玉芷立刻收起了脸上的温柔,板着脸,神色严肃的直视薛清灵的眼睛:“清灵,你已经十八了,娘虽然宠你,却也容不得你再任性下去……”薛清灵把头偏向一旁,躲过母亲的视线,用这样的举动来表达自己的抗拒和倔强。

    “行,清灵,娘跟你打一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