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下意识别开眼,不去看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蛆虫。

    “为娘怕你在地下孤苦……”瓷片悄无声息抵在腰间,老太太咬牙道:“给你找了门亲事。”一道残影从眼前闪过,来不及眨眼骷髅便和他们的距离缩短几丈,却在老太太身前一寸处被挡住。金光一闪,骷髅退回到原位,它颈间的骨头动了动,发出一种类似兽般的低吼。

    见状老太太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快意:“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有资格拿走。”当初若不是自己先一步举报,恐怕早就被这个孽障弄死。

    这对母子间没有情谊可言,骷髅毫无波动,反而平静问:“父亲可不欠您什么,不是一样被毒杀?”这么多年,谁都没把谁弄死,它也不急于一时半刻,更多澎湃的杀意是朝着苏尔涌去。

    苏尔一字一停:“你想要……杀妻弑母?”火盆里的火早就熄了,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焦味,提醒他们适才这里上演着怎样一场闹剧。

    “妻子?”骷髅突然哑声笑了,比那些尖锐的声音听着还要更加难受,不知为何忽然转换了态度:“婚已成,接下来该是洞房花烛夜。”苏尔手指不经意间从口袋蹭过,滑过电击器的轮廓,应了下来。

    纪珩没干扰他的选择,低声提醒:“鬼因执念存在。”苏尔微怔,目中多出恍然,难怪生前犯下错误的鬼死后没任何悔过的心思。骷髅的执念是规矩,它便不能随意打破规矩。

    这么一换算,自己存活的机率挺高。

    纪珩悄悄塞给苏尔一张符:“出事这个可以拖延几秒。”苏尔:“几秒不一定能跑出来。”纪珩:“我会在门口守着,这时间够你喊一嗓子了。”苏尔想了想,挺稳妥的。

    骷髅用一种扭曲的姿态爬进房间。

    没去坟地,苏尔有些失望,夜晚魑魅魍魉在镇子上横行,坟地反而安全许多。

    门再次合上,只不过这次内外的人换了角色:鬼和苏尔在屋内,纪珩和老太太在院内。今夜发生了太多事情,人上了年纪精神上受了刺激,体力也跟不上,老太太喘着气去了别屋。

    房间内还有些未用完的红烛,苏尔一根根挨个点上。

    有了光明,视野才能清楚,紧急情况下可以精准电击。

    烛光摇曳不定,骷髅空洞洞的眼眶都仿佛有了神采,声音像是被拉坏的二胡,说着与这夜色无关的话:“点蜡烛的人有选择,蜡烛却没有。”就像没有一个孩子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我的父母都很严厉,一点小错就会让我去太阳下暴晒。”骷髅大概是想笑,只是没了皮肉的包裹,整个下颚被拉开的弧度极其吓人:“但我不在意,镇子上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到母亲往父亲的酒里下毒。”烛火晃得眼睛疼,苏尔避开注视,问:“为什么不去告发?”有的孩子看到父母犯罪,或许会因为亲情做出违心之事,可鬼王对父母的感情很淡。

    “因为父亲偷喝酒了。”骷髅似乎觉得他问了一个很没营养的问题,开始透露出不耐烦:“有次过年饭菜上桌,我趁亲戚来之前偷偷夹了块肉吃,差点被父亲打到半死……偷喝酒的性质要更加严重。”骷髅掐灭了一支蜡烛的火光:“或许我们一家都有偷的癖好,父亲偷酒,母亲偷情,后来我又偷了选票,血液里流传下来的东西,阻止不了。”这么说之后,它似乎好受了很多,语气恢复成之前的样子,虽然沙哑,但少了些戾气。

    苏尔扮演倾听者的角色,全程不开口。

    骷髅对这份缄默很满意:“既然你这么想当卫长,我可以成全。”苏尔眸光一动:“当真?”骷髅:“夫妻一体,你的荣光就是我的。”深知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苏尔静静等待着后文。果然,没多久骷髅又开始拨弄剩下一根蜡烛的火芯:“只要你帮我取下老太婆身上的吊坠。”苏尔:“为什么是我?”这个忙谁都可以帮,随便在镇子上逮住一个坏规矩的,逼迫对方按指令行事,它的仇不就早报了?

    骷髅:“沉睡数年我才能苏醒一次,每次清醒不超过七天。”期间很难遇到一个坏规矩的,顶多抓住那点时间去吓吓老太婆,如果真能吓死,倒是美事。

    苏尔提醒:“这镇子上可不缺鬼。”指使小鬼打个下手不难。

    骷髅:“家丑不可外扬。”苏尔指了指自己。

    骷髅桀桀笑着,带着强烈的恶意道:“现在是一家人了。”“……”苏尔沉声道:“我再想想,明晚给你答复。”骷髅似乎对他的迟疑感到不满,几次伸出手骨,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

    天色从浓稠如墨渐渐可窥得一点亮芒,紧接着骷髅像是蛇一样,从窗户飞速地爬出去消失不见。

    苏尔打开门。

    纪珩:“谈得如何?”苏尔:“它几次想要杀了我,不过忍住了。”这和预期中一致,纪珩淡淡道:“有智慧的鬼虽然难对付,不过有时候这是个好处。”苏尔把鬼王提出的交易原原本本道出。

    纪珩嘴角勾了勾:“你怎么想的?”苏尔叹道:“取了吊坠我就是帮凶,谋害婆婆的罪名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