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拂很嚣张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叶开,你家里把你教得太好了,拜托你拿出点豪门少爷的气势好吗?”如果不刻意去打听的话,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人就是校董主席瞿嘉的儿子。

    路拂记得他换寝第一次见到叶开,他刚升高一,比现在矮一点点,瘦削挺拔,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疏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分寸感。家里没有矿要继承的路拂常被叶开的意志力折服。青春期的孩子多少都有点犯懒,但他从没有在叶开身上看到过任何放纵的影子。他对感兴趣的东西刻苦,对责任内的事情尽力,松弛而坚韧,凌厉而游刃有余。

    天翼新进校的往往先注意到叶开这个人,才会后知后觉地被告知:“哦,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叶开啊!”“你这么时刻为别人着想,以后会被欺负的。”路拂语重心长,像个过来人似的教育他。

    叶开笑道:“为什么要把别人想得那么坏?”“你有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有人因为这些爱慕你,自然就会有人因为这些嫉恨你。”“你这学期逻辑学选修课是不是准备拿满分?”路拂:“……行吧,屡教不听的叶小少,我只能祝你天天走花路了。”花路没走到,倒是周一就和伍思久狭路相逢。

    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伍思久时间不多,他看了叶开的课表,选在他体育课结束的时候碰上。刚好是体能测试,叶开跑完一千米,额上都是汗,乍一碰到伍思久,他有点蒙。他还记得伍思久特意和自己说在和陈又涵平等交往,被陈又涵否认后,他心里就给这个人扣了分。

    “又碰到了。”家教不允许他视而不见,他平缓了下呼吸,笑道,“好巧。”是像的。

    可是他更漂亮,而叶开更贵气。

    漂亮是他自己凭基因努力的,贵气是什么?贵气不过是命运赠送的一份不公正。

    伍思久冲他挥了挥手:“是挺巧的。”突然想起来似的,擦身而过后回头问他:“原来你也会画画啊?”莫名其妙。叶开停住脚步,“怎么了?”“没什么,看到陈又涵玄关那里挂了副半面佛油画,下面是你的签名。”伍思久赞赏道:“没想到你画画那么厉害。”“不是我画的,是——”叶开的声音戛然而止,那种游刃有余的味道崩裂,只剩下强自支撑的镇静:“你去过他家了?”伍思久点点头:“那个海螺化石也是你送的吗?听说能在珠峰上捡到海螺化石的人都很幸运。”在南极旅行的时候,叶开曾有幸见到过冰山哗裂的壮观景象。

    漂浮在蓝黑海面上的巨物寂静无声,散发着幽暗的、蓝莹莹的光。由一声不被人察觉的咔嚓声开始,它裂开一道细小的裂缝。碎冰滚落,裂缝持续扩大,轰然的一声巨响后,冰山一分为二。它开始沉底,像一艘船一样,沉入黑暗、冰冷而寂静的海底,徒留可怜的十分之二继续平静地漂着,等待着下一次的哗裂。

    海螺化石是叶开在珠峰找到的。5200米海拔石碑的半径五米内,他捡到的概率就像是被流星砸中。送给陈又涵的时候像送出独一无二的幸运。对,那是去年陈又涵的生日礼物。他放在卧室。床头。有美丽的水晶罩在保护它。

    叶开掌心潮得可怕,与之相对的,是逐渐难以呼吸的胸腔。

    伍思久饶有兴致地观察他,惊讶的程度恰到好处:“你怎么了?你……不会喜欢陈又涵吧?”俯身凑近他耳边,很轻地笑了一声:“不了吧,他看你跟看小孩子差不多。”第23章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动,提醒着一则代办事项已经到了时间,通知栏里是四个字:约陈又涵。

    手指在屏幕上右划,世界安静下来,叶开复又埋头收拾书桌。除了高三,天翼的寄宿生都是在周五上完两节晚自习后离校,所以学生们喜欢趁晚饭后先回寝室把东西收拾好。路拂要开班会,手脚比叶开快一步。出门前和他打了声招呼,却被叫住。

    “路拂。”路拂回过头去,发现叶开脸色很差,而且心不在焉。

    他这几天都处在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路拂已经暗自观察了一个星期。有次起夜,是凌晨三点,他发现叶开在阳台上发呆。听到路拂下床的动作,他受惊似的一抖。两人不在一起上课,但睡眠状态差成这样,上课时可想而知。周四时路拂去高二年级组办公室捧卷子,看到高一年级主任串门来倒苦水:“不知道怎么回事,物理堂测差成那样……简直像梦游。”“怎么了?”路拂握着门把停了下来。

    叶开罕见地不安,甚至有股茫然的焦躁。他问:“我幼稚吗?”这是什么鬼问题?路拂莫名其妙:“不啊,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上次说的问题,”叶开垂首,无意识地折着卷子的一角:“其实还是会有的吧?”路拂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漫展上的那一问,还以为叶开想通了,附和道:“废话!当然了,学生党和成年人的世界有壁啊朋友。”他讲话总是很有经验的样子,总结道:“在他们眼里我们应该就跟小屁孩差不多吧。”他不知道自己哪个字讲错了,恍惚间好像看到叶开的眼神如被针刺痛般索了一下。

    路拂看了眼手机,班会快迟到了,“我先走了,放假了开心点啊!回头带你打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