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诡谲刁钻,又疯到不要命的操作方式,其他几艘坠毁的舰船舰长都经验丰富,却仍旧被甩的团团转,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都令他不由得仍然心有余悸。

    多年的从军生涯令舰长有种预感,这次被他追击的这艘船很有可能与最近联盟内极端紧张的厉兵秣马有很大的关联,建立功勋的渴望点燃了他的双眼,但此次任务的危险也让他加倍小心谨慎:“你带着一半人,配光能枪,分成小队行动搜查,一旦遭遇,直接开枪,不论生死。”“是!”浑身灰烬的副官领命离开。

    舰长扭头对身后待命的另外一个下属说:“剩下一半的人随我守在船上。”那人一愣。

    舰长微微眯起双眼,解释道:“他们的船炸毁了,现在我们的船是离开这个星球的唯一方式,他们想逃,就必定会来抢船。”“长官英明!”年轻的下属恍然大悟,尚显稚嫩的面孔上满是崇拜。

    垃圾星的大气是浑浊而无悔的,不远处已然熄灭的恒星悬挂在天际,犹如一具已然腐朽的尸首,令这个星球无论日夜都是一片灰败,延绵不绝的垃圾在脚下发出粘腻的嘎吱声,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心气味。

    一行人在垃圾堆间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这里毕竟是他们的母星。

    看单调重复,毫无规律的山形地貌在他们的眼中却是格外的熟悉,一脚深一脚浅的腐烂垃圾也并没有将他们的步伐拖慢,很快他们就将毫无头绪搜寻着他们踪迹的联盟军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戈修一边走着,一边从身旁路过的垃圾堆里挑挑拣拣,偶尔找到一些造型奇特的破铜烂铁,就扔到一旁的小一怀里。

    眼看快要接近垃圾星内的居民聚集区,路边的景象也越来越熟悉,众人的脸色也不复之前的平静。

    虽然还没有见到任何熟人,但即使仅仅是注视着自己生活了数十年的肮脏星球,都让所有人心情复杂:怀念,喜悦,悲伤,痛苦……全部都拧成一种难以表述的沉郁情绪,深深地积淀在所有人的眼底,在整个队伍里扩散弥漫着。

    小一加快了步伐和戈修并列,开口问道:“小七,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戈修没有回答,因为他正忙着埋头从一旁的垃圾堆里翻捡找着什么,他似乎丝毫不介意其中散发着的恶臭气味,徒手将半块烧毁的芯片从垃圾堆的深处掏了出来,用衣摆擦干净,就着空气中浑浊灰暗的光线细细地打量着。

    一位船员建议道:“现在那个追着我们来的联盟军应该很快就要开始在星球上搜寻我们了,我们毕竟势单力薄很难和他们对抗,不如趁他们找到我们之前尽快完成任务。”“没错没错。”另外一人点点头应和道,扭头看向一旁的戈修,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通知聚集区的人们集合在广场还是一家一家地去找?”戈修被手中的残损芯片丢到了任劳任怨地背着辎重,抱着破烂的小一怀里,挑眉看了过来。

    他神情仍旧散漫,但是眼神却意外地给人一种极锐的感觉,令人不由得浑身一震。

    戈修耸耸肩,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们知道根据联盟人道主义法令开展的选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众人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难倒了。

    刚才提出建议的船员沉吟半晌,犹犹豫豫地回答道:“这个……具体时间我们也不太清楚,但是,反正是从我们有记忆开始,选拔就已经出现了……”“那就对了。”戈修转过身,视线在身边的垃圾堆上漫无目的地搜寻着,一边慢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会因为一个外人的说辞,直接推翻自己从有记忆以来就已经根深蒂固的观念吗?”众人被噎住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不确信。

    在垃圾星上,没有人有条件接收到任何形式上的教育,即使有人能勉强认识几个字,也是处于生存的考量,从垃圾上模糊不清的标牌进行的摸索和学习,而极端恶劣的环境和联盟时不时前来对劳动力的征敛,也导致这里居民的平均寿命极端,眼界狭隘而固执。

    众人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他们真的亲身经历了差点成为奴隶的惊险情形,以及这几个月在主舰上的学习以及同其他更为博识之人的接触,他们也不可能仅凭他人之言,轻易地否认自己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经验和观念。

    再加上……这还是所有垃圾星的居民赖以艰难生存的原因,是他们在极端环境下唯一而渺茫的希望。

    所有的船员都陷入了沉默,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趟旅途的最大障碍。

    并不是紧随其后的联盟军舰,肆意搜寻的敌方军队,甚至是早已被炸成灰烬的回程飞船,而是在这个星球上盘根错节,甚至是坚不可摧的虚假信念——垃圾星中的居民们之所以如此努力地挣扎求生,就是因为,有朝一日,他们有可能摆脱眼前如此恶劣的环境,能够通过自己的双手和劳动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而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把这个希望从他们的生命中夺走。

    小一求助地看向戈修,几乎有些不抱希望地开口问道:“我们……我们真的可以让大家相信这一切都是个骗局吗?”戈修从一旁的垃圾堆里又翻出了半个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