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轻松。

    “你赢不了的!”她高声道,”以一敌多,你不如先撤到门口——”可还不及她解释,男人已经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只压下来的巨手,眼睛都未眨,轻飘飘的、玩闹似的,将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他的手不算小。只是,在如今的巨手面前,一切都显得小多了。

    女仆有些不敢看。

    他们的手掌终于相接,男人似乎用上了力道。

    “轰隆!”伴随着一声巨响,玩具山踉跄向后连退三步,依旧有些站不稳。维持了半天平衡后轰然倒地。

    比起对方那样浩大的声势,男人只用了一掌,云淡风轻、不值一提的——一掌。

    只一掌……NPC的非比寻常再次彻底展现出来,看得几个玩家脊背发凉。混乱一片的余光里,有什么东西拽了拽花匠的袖子。

    花匠低下头,发现是一只油光华亮的灰色玩偶兔子,从头到脚没有半点缝合痕迹。它还没现出恶魔模样,漆黑的纽扣眼这会儿焦急地注视着几人,继而招呼着他们向前走。

    玩家们面面相觑,在相信与不相信之间犹豫。只有女玩家细细打量它,忽然微微一哆嗦,小声道:“他脖子上有个黑点,像是一颗痣……”花匠不解其意:“?”“之前失踪的那个,”女玩家比了比,声音越来越低,“那个跟我一起的厨房女仆——她在这个位置,也有一颗痣。”几个人都感觉后背一阵发冷。旋即,花匠才抹了把脸,哑声道:“先跟它走。”若当真是他们的同伴,倒比NPC更容易信任。

    灰色兔子飞快地迈动着两条腿,在前面引着路。它的后面跟着三个玩家,逐渐走出了厅堂、迈出了走廊,一路行向楼上。

    迈步上楼,它熟门熟路打开了门。门里头有散落的针线,正是寇冬最开始所在的那一间玩偶房。

    只是如今,玩偶们都已不在此处。只有灰色兔子猛然开始向上蹦,头颅一点一点,似乎在引导什么。

    花匠看了会儿,问:“这儿是不是有阁楼?”几人立刻开始寻找。他们踩上桌子椅子,手掌在上头一点点摸过,一寸寸搜索天花板。男仆的声音骤然高起来,嚷嚷道:“这儿!是这儿!”他还有些不敢拉开,手在上头微微一顿,又飞快地撤开了,“快来个人,我个子太高了,不太好使劲儿……”花匠听出了他的推脱,只是这会儿也懒得和他计较。他自己走上前去,使劲儿把那扇根本无法看出的暗门向下一拉——灰尘四起。多年未开启的阁楼楼梯吱吱呀呀被展开,细细一道接在了地上。

    花匠向上一瞥,心忽然停滞了下。

    ……是人。

    他看见了个穿着白衣的模糊影子!

    *与此同时,餐厅里的战争也终于告一段落。男人站于其中,分毫未伤,惹得双胞胎的眼睛通红一片。

    “你不配,”他们的声音尖利极了,“你保护不了少爷——你弄丢了他!”“你怎么配?!”“你不配碰他!!”玩偶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不能将他拆骨吃肉。

    男人的薄唇微抿,并不与他们计较。他只重新沉默地拉起头上的兜帽,抱着怀中人,珍而重之地盖住他的面容,旋即扭头向外走。他要把这个人再从这里带走,就像是他之前悄无声息将人带来。

    鲜红的血缓缓从双胞胎的眼中滚落。他们睁着眼,不顾一切仍然向男人奔来。

    “少爷……”“少爷!”“——够了。”在这样不屈不挠的阻挠下,男人终于出了声。

    他望向他们,目光冷淡。

    “他不属于你们。”“撒谎……撒谎!”双胞胎攥紧了拳,高声道。

    “他属于我们!!!”“他不属于你们,”男人生硬平静地道,“你们只不过是他的笼子,你们早该知道。”然而玩偶及双胞胎都并不买账,依旧激烈地反驳道:“撒谎!”“你撒谎!”男人的下颚绷的更紧,不再去管冥顽不化的NPC。他正待推开门,却忽的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很轻的、似乎能被风吹散的声音。

    “它们是笼子吗?”“……”男人的脚步骤然停滞。

    “那我呢?”沉默许久后,那声音没有得到回答,继续问道。

    “那我是什么?”它听上去干涩极了,好像是吞下了一颗酸涩的橄榄。

    “回答我,阿崽——”“我是笼子里的鸟吗?”叶言之僵直地站在了原处。低下头的这个动作似乎耗费了他浑身的力气,他做的异常艰难缓慢。当他的脖颈终于弯曲出了弧度时,他对上了怀里人。

    斗篷不知何时已经被拉下,露出了里头苍白的一张脸。寇冬的手紧紧抓着一支锋利的箭,同样望着他。

    叶言之知道他的演技好。可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被他的演技骗过。

    “……你是清醒的。”寇冬肯定了他的问题。

    “对。”叶言之的眼睫深浓如墨。

    “你手里的箭,命中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你是要用它,来对付我么?

    “的确只有百分之二十,”寇冬平静地答,“所以,它不是用来应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