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描画般的黑色。

    一种极美的瞳色。

    它们在黑暗中亮得骇人,像一双猫眼。

    伊莱过去从没将夏佐这号人放在心上,更不曾观察过他身上的细节,伊莱隐隐察觉到不妥,调动起记忆,而记忆画面中的夏佐与他一样是黑眼睛。

    这或许是因为这种特殊的青金瞳色只有在黑暗中才会格外显眼……伊莱边思索,边借助阴影的遮掩朝窗子挪去。

    贵族Alpha基因优良,各项身体机能常常远超平民Alpha,而夏佐片刻前鬼魅般的闪避与位移无疑证实了这一点。伊莱从来没遇到过强悍到这种地步的Alpha,既然偷袭不得手,伊莱也不打算与他正面相抗。

    “亲爱的,你知道吗。”夏佐口吻轻快,像在与伊莱闲侃,“我们Alpha在分化后会进行一系列的身体机能测试,而我在测试中拿到了S+的平均成绩,其中得分最高的一项是嗅觉,这一项连训练有素的军犬都只能拿到S级评分……有趣吗?”伊莱:“……”夏佐松了松衣领,抽出领带。

    丝绸领带与衬衫快速摩擦,发出暧昧的锐响。

    “我闻到你了,宝贝儿。”他说。

    他的眼珠倏然变得一片漆黑。

    伊莱忽然意识到那是夏佐的瞳孔扩大了。

    在神经高度亢奋的状态下,人类的瞳孔会呈现出扩大的生理状态,那看起来简直就像长了一双……黑眼珠。

    第十二章伊莱觉察到自己严重低估了夏佐的扭曲程度。

    与待人冷淡疏离、不时泄露出屠夫式目光的伊莱不同,撇开跟踪的部分不谈,夏佐平日的言行、风度、爱好……都正常得宛如一本活体《年轻Alpha贵族行为规范手册》。

    也或许极度正常本身就是一种病态。

    当夏佐谨遵贵族礼仪,温和优雅地谈论天气、舞会、秋季狩猎等中规中矩的话题时,他的交感神经实际上兴奋得像条口涎横飞的疯狗,它令他的心脏不要命地泵血,喘息深而炙烫,瞳孔病态扩张,某处的光景恐怕更是不堪言表。

    夏佐居然掩饰得不错——虽然这有一部分归功于伊莱一贯的冷淡无视,但夏佐的演技也是真的不错。

    伊莱简直有点儿肃然起敬了。

    “疯子。”伊莱竭力维系矜持。

    然而词尾细微的颤音出卖了他。

    夏佐缓步逼近。

    一刹那,伊莱的危险直觉警铃大作。

    他嗅到一缕熟悉的气息,来自他设下圈套引诱埃布尔.琼斯的那一晚。

    被埃布尔.琼斯盯上时,伊莱曾感知到一股异常蓬勃、扭曲的色欲,它腥膻污浊,浓稠得无限接近杀意,它像是恨不得与他一齐揉成团、碾成泥,绞缠至死,它热烘烘地袭向他,使他爆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以为它来自埃布尔.琼斯。

    可它来自夏佐。

    本能快过思维,伊莱抡起钢条,毫不留手地抽向那道黑影。

    夏佐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他的纽扣崩飞,衬衫领口凌乱大敞,紧实的胸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一条青红血痕。可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而是从容旋亮一盏光芒柔和的地灯,柔声寻求反馈:“舒服吗?”伊莱不肯屈服于舒服,勉力调节呼吸,冷冷道:“滚。”夏佐欺身上前,伊莱神经紧绷,正要再给他一下,夏佐却毫无征兆地、单膝跪倒在他脚边。

    “您在怕什么?”夏佐轻轻捧起伊莱空闲的左手,“我不会强迫您。”他薄唇微张,低低喘息,痴迷地啜吻着那五枚圆润粉白的指甲。

    先是急促的鼻息扫过指尖,接着,它们被吸附、包裹入火山沼泽般绵密高热的事物中,随即,夏佐凛冽的、高侵蚀性的龙舌兰信息素像条精神皮鞭般狠狠抽向伊莱,榨取、征缴伊莱的信息素。他单膝跪地,凌乱带伤,乍看起来像条卑微求欢的野狗,实质却蛮横如暴君。

    像一颗荷尔蒙炸弹自尾椎引爆,轰开全身毛孔,伊莱自头皮至脊椎麻成一束,血流狂涌,激起阵阵眩晕。

    一种伊莱从未体验过的、说不上是什么的情绪取代了一部分剑拔弩张的敌意与警戒心理。

    “……”伊莱沉默片刻,忽而颧骨飘红,他抬了抬下颌,矜傲道,“我没允许您行吻手礼。”毫无经验的伊莱对此缺乏自觉,但那听起来确实是一种半调情式的嗔怪。

    “抱歉,我失礼了。”夏佐收回手。

    以及舌头。

    而回应他的,是一记耳光。

    这像是一位娇纵刁蛮的贵族Omega面对莽撞急色的Alpha情郎时会做的事。

    唯一的区别是伊莱下手极重,若是换成一个体质普通的平民Alpha,这会儿怕是连头带消化道都挂在吊灯上了。

    夏佐偏着头,舐了舐唇角的血,哑声提醒道:“您也没允许我跟踪您,这值十个耳光……或者更多。”他试探着讨价还价,想多赚几个。

    伊莱垂眸,发现这个死变态明显更兴奋了,糟糕的是,他也是。

    他强迫自己收回手,欲找手帕擦拭指缝间的滑腻,可是他没带,他只好扯过夏佐的窗帘擦手:“兰德尔先生,您是一位受虐狂吗?”“原则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