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喝到嘴里的一瞬间,顾必成的脸一下子皱成一团，差点就给吐出来了。
林乔见他这样，关心的问道,“爸爸，怎么了,烫到了吗？”
“……”顾必成心里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事情不能声张,“有点,我待会儿喝。”
顾华垣笑道,“爸,这大冷天,还是要趁热喝。”
顾必成：“……”
晚饭林乔也顾华垣还是回去吃的,每天过来吃一顿也是陪陪顾必成,也不让大院的人说闲话。
事实上两人都不爱待这边。
顾必成是欢迎他们，可一个家想让人待的舒服，还是要看女主人的态度。显然女主人不是很欢迎他们。
顾华垣知道张文娟不喜欢他,他也不会强求。只要张阿姨不欺负林小乔就行。现在看来似乎也欺负不到,不用他担心。
至于林乔也压根不爱待这边，还是感觉在自己家里更自在。
这会儿天蒙蒙黑，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林乔有些冷，挽着顾华垣的胳膊，“顾华垣,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顾华垣笑道，“谁欺负我啊？”
“都想欺负你呢,但是他们没机会。顾华垣，小时候他们欺负过你吗？”
林乔想想就觉得他可怜。
顾华垣道，“没有，我每天不着家的，谁欺负我啊？”
“哦，幸好你聪明。不过，你真的感觉不到张阿姨挺不喜欢咱们吗？反正我就感觉她不喜欢我，我就也不想搭理她。
她越让我干活，我越不想听她的。”
林乔就这么个倔性子，吃软不吃硬。
干活她也不排斥，和顾华垣一起生活的时候，碗都是她洗呢。
可她就不喜欢张阿姨看不惯她，还想使唤她的样子。
“行，你高兴就行。”顾华垣倒是没劝她，经历过战火的人，这些家庭琐碎都是小问题。
“还有你啊，你也要长点心。万一我……我忙起来没注意到，你被欺负怎么办，那我多气啊。”
顾华垣道，“我不理她就行了。其实除开家里这些，张阿姨这人也不错。”
“她还不错？我都没惹她呢，她就针对我。”
“我说的是她在工作上的表现，她以前也是参与过部队后勤的，挑着担子，冒着炮火给前线送粮食。给战士们缝补衣服，纳鞋底。照顾伤员。”
林乔：“……她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啊。”真想不到。“那她现在怎么这样啊。”
顾华垣道，“人都有私心，但是在国家危难的时候，她还是挺身而出。就冲着这点，我也不愿意因为我自己的事情和她闹。”
“……那我就算了，我也不闹了。”林乔想着反正以后见面机会少，就不气张阿姨了。
顾华垣笑了笑，“你没关系啊，你是女同志，你们这应该属于家庭矛盾，只要不过分就行。咱不气别人，咱也不受气。”女同志之间的矛盾能有多大事？
“哎呀顾华垣，别人都是劝和，你怎么还巴不得我们闹啊。”
顾华垣开着玩笑，“大概是闹一闹，家里更热闹？”
林乔用小拳头捶他，“讨厌！”
……
“跪下！”
顾家这边，顾必成正背着手，气呼呼的指着两个孩子。
都不用审问，他就知道二儿子肯定也参与了。要不然老三没这胆量。
张文娟吓坏了，“老顾，你这又发什么疯，好好的怎么让孩子跪下。”
“我不止罚跪，我还要揍他们。”
顾必成说着拿起戒尺，让两孩子伸出手来，先是在顾华音手上抽了三下，孩子流着眼泪哭起来。
轮到顾华瑞，顾必成就不打了，“自觉点，”
顾华瑞沉默几秒钟，最终屈服，趴在地上翘着屁股，顾必成狠狠的抽了三下。
张文娟心疼坏了，一把跑过去把戒尺抢过来扔地上。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打孩子！”
顾必成将桌上那杯茶端正给她，“你喝一口试试看，这你宝贝闺女端来给我喝的。”
顾华音委屈的哭，“明明是给嫂子喝的。”
顾必成道，“你还说！”
张文娟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当场就喷了。然后知道孩子们干了啥事，她心虚道，“就这么点小事，闹着玩的。”
“这还闹着玩？她们嫂子刚来我们家几天啊，就这么欺负人？这是准备成小霸王呢。老子还在呢，他们还想翻天了？都给我在这里跪着，最起码一个小时，自己反省自己的错误，回头去屋里写一篇检讨书。”
两孩子顿时脸苦的和黄瓜一样。
“爸太偏心了，偏心嫂子。”
“爸不疼我们。”
顾必成闻言，气的脸发青。
偏偏张文娟也在边上说，“没错，你以前就没这么打过华垣。”
“我，我那是不想打？”顾必成气的手发抖。
顾石头小时候，他还年轻，正是脾气大的时候。孩子犯错，他是绝对会处分的，比这还严格。可顾石头不是老实人啊，一拿尺子，他就跑。
这大院都是老同志，这孩子随便找几户人家轮流睡，能在外十来天不回来。等他出远门了，这孩子才回来。
气归气，现在一想以前那事儿，他挺后悔。他本来和孩子相处时间就不多，因为这些事情，就错过了更多相处的机会。
再回头，孩子长大了，参军了。离家里远了。
再然后，就成家立业了。
顾必成叹着气就背着手往楼上走。
见他走了，顾华瑞和顾华音就准备偷偷的起来，但是还没动，就听楼上传来喊声，“不许动，谁动加一个小时！”
“……”
两人可怜巴巴看张文娟。
张文娟也不敢让他们起来。
毕竟这事儿是两个孩子理亏。她恨铁不成钢，“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做了还让你们爸发现了。”
顾华瑞瞪顾华音，“都怪她蠢！”
“不怪我，是嫂子给爸喝的。呜呜呜。”顾华音冤枉死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嫂子自己不喝，还给爸喝了。
张文娟郁闷道，“以后别惹她了，你们那个嫂子鬼精鬼精的。”
……
大年三十，林乔和顾华垣就早早来了顾家这边准备年饭。
这是老顾家这些年最团员的一年了，顾必成挺高兴，把自己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了。
顾华垣则在家里写对联，林乔挽着袖子帮忙贴。
还给顾家小洋楼挂了一个自己做的红灯笼。
张文娟在厨房里准备饭菜，时不时的往外看一眼，看他们三个其乐融融，别提多酸了。
老顾明明是她丈夫，是华瑞华音的父亲。
再想想自己那两个可怜孩子，现在还躲在房间不敢出门呢。
她想着，做饭的时候，盐都多放了点。
忙完了，屋里的菜也准备好了，林乔把桌子擦干净了，拉着顾华垣一起从厨房里端菜出来，这过年气氛就出来了。
张文娟往楼梯那边喊了两声，两个孩子也从楼上下来了。只不过因为昨天被罚了，这会儿还精神不大好，还偷偷瞪林乔。
林乔看到他们精神不好，就关心道，“怎么一晚上没见，就这么不开心啦。你们怎么了？”
顾必成道，“没事，做错事受处分了。”
林乔道，“爸，他们还小啊，犯错教育为主，还是别打了。”
顾必成看着两孩子，“你们听到你们嫂子说的话吗？”就问你们心虚不虚。
两人看了眼林乔，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感动和心虚的。
他们本来就像整嫂子，这嫂子竟然还给他们说话呢。
然而这个复杂的情绪就只持续了三秒。
林乔建议道，“爸爸，下次弟弟妹妹再犯错，就让他们抄课文，这个好。”
兄妹两：“……”
顾必成觉得这太文绉绉了，不痛快。孩子犯错就得揍，棍棒出孝子。不打不成器。不过儿媳妇提议了，还是得采纳，“抄课文确实挺好的。”
课文照抄，揍还是得挨。
他端起酒杯，和家里人碰杯，“今天过年，都喝一杯。咱们家可真是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大家给面子的和他碰了杯，表面上倒是其乐融融。
等吃菜的时候就一言难尽了。
这味道可真是……
昨天喝盐水，今天吃咸菜……顾必成问道，“咱家盐是不是供应太多了，下次让后勤少送点，咱家用不完。”
张文娟：“……”
林乔多少对张文娟同志曾经的作为有点儿佩服的，加上自己吃白食的，就帮着劝，“其实也还好，平时盐限量供应，吃的就有点淡，在家里吃重点挺好，补充盐分。”
顾必成道，“是啊，全国都限量供应盐，老百姓都舍不得吃。文娟同志，咱还是得和后勤说一声。”
林乔看了眼张文娟，心道抱歉了张阿姨，咱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还是顾华垣和顾必成碰杯，说今天过年，吃多点盐，来年就不差盐吃了
顾必成看儿子媳妇都打圆场，心里其实也挺开心的，这说明家里是很和睦的。
至少儿子和媳妇是希望和睦的，只是文娟同志的思想还是要改改。在外面处理问题挺能的，回家就钻牛角尖，这是不对的。
张文娟就盼着这年赶紧过完，赶紧把人给送走。
难怪她们妇联每天处理那么多婆媳矛盾。这婆媳关系就是难处理。早知道这林小乔这性子，她当初就直接说不认识了。要么把人接首都来，然后在首都给介绍个对象。
这是娶了个小姑奶奶回来了。
得亏不是她正经儿媳妇，要不然得气死了。
年三十，两人是在顾家这边过的，得一起过团圆年守岁。
顾华垣还是被顾必成拉着下棋。
林乔无聊，干脆把顾必成闲置的围棋抱出来了，让两个小的陪玩。
“来来来，咱也下棋，下五子棋。”
“不来。”两孩子很坚决，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五子棋。
但是就不想和嫂子玩。
林乔道，“哎呀，这大晚上的不玩怎么过啊。来来来，你们想怎么玩都行。”
两孩子一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点头，“除非输了给钱。”
林乔听了就道，“行啊。”
两孩子赶紧跑过来坐好，“来，先告诉我们这个怎么玩。”就不信两个还玩不过一个。等玩一会儿，他们就去和爸举报，说嫂子带他们赌钱。
五子棋很简单，基本上说几句规则就行了。
兄妹两觉得这太简单了。
本来准备快点把钱给赢过来，结果这棋愣是下到了转钟。新年的钟声都敲响了，林乔面前堆着一小堆面额不大的纸币和钢G。她打了个哈欠，表示不想来了。主要还是无聊，没什么成就感，果然和小孩子玩没意思，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顾华瑞下红了眼，“不行，还得来。”
顾华音也委屈的扁嘴，表示如果不来，就去告黑状，说嫂子带他们赌钱。
顾华瑞还放狠话，“赌钱是不对的，赌钱是犯法的！”
林乔瞌睡都惊醒了，这过河拆桥也太明目张胆了。
她沉默片刻，就在两人以为她怕了的时候，她将钱捧起来就去找顾必成，“爸，有件事儿我得汇报。瑞瑞音音找我赌钱，我准备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同意了，结果他们把钱输光之后还不悔改，还要继续来。这可不行，赌钱不是好事。爸这钱我都给你，你和他们讲讲道理。”
顾必成棋都不下了，“这两兔崽子！”
旁边，顾华垣收拾棋盘，然后看着林乔笑。
“笑什么啊，我是说真的，我可不是告黑状。”林乔理直气壮。
顾华垣嗯了一声，心里想着，笑什么，我是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