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小说 > 其他小说 > 艳侠情魔 > 第 32 章
    字掠过江风脑海。

    这肯定是一种微妙的诱惑,里面蕴藏着危险和yīn谋。

    然而,江风决定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他对她都将坦诚以待。

    "江公子请坐。"玉桃一反常态,声音平静、温柔。

    江风一阵忐忑不安,缓缓坐下,她越是镇静,他就越是慌乱。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中间放着一只酒壶、一只空酒杯,那是伙计为房客准备的。

    "江公子想喝上一杯?"江风摇摇头,心中疑惑不定。

    "你杀了孟海雄?"

    他没有回答,他知道是爹爹杀了孟海雄,爹爹杀与他杀是同一回事。

    玉桃逼视着江风,目光如同刀刃:"你跟着我干嘛?想捕我归案?""如果想捕你,在盘龙谷道我就下手了。"他冷冷地回答,心已宁定。

    "那为什么?"

    他想了想,毅然道:"八宝香珠。"

    她脸上的肌ròu痛楚地痉挛了一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芒,棱角分明的嘴微颤着,顿时失去血色,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原来是为了香珠。""不是香珠,而是隐藏在香珠里的秘密。"她眉毛一挑,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江风盯着她继续道:"如果能在珠盒内我到你爹爹当年查获的那封密信,一切便会水落石出,那写密信的大臣必定就是这一切凶案的主谋。"她心念在飞快地旋转。

    他是真心实意要查清爹爹的冤案,还是以此为诱饵钓出八宝香珠?姐姐手中真有八宝香珠?

    珠盒内真有叛贼密信?圈套?陷阱?诡计?yīn谋……他的话可信吗?为什么他在集贤庄密穴中屡陷险境,身中剧dú而能不死?为什么江湖五魔会对他手下留情?也许他身患绝症活不了二个月的话,也是谎言……他是江魁的儿子,江魁是为八宝香珠而来,信他不得!

    江风沉着脸也在痛苦中沉思。

    爹爹、师傅、孟海雄、陈金玉,还有那个江湖怪客叟老头,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谁是书写密信的叛臣?难道这里面隐藏着一个重大的更可怕的谜?死结解不开时最痛苦,死结解开后的谜底却使人更可怕。

    气氛变得诡谲。空气仿佛凝固。两人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你喜欢我吗?"她突然问,神态大方得出奇。

    他一怔,困惑地瞪圆双眼。

    她的问话加深了房里的神秘气氛。

    "喜欢我吗?"她再次问,偏起头,眸子飘起一层水雾。

    他瞧着那双明眸,觉得轻飘飘地迷失在水雾中:"喜欢。"虽然此刻心境复杂,但说的却也是实话。

    "既然喜欢我,我便敬你一杯。"她抓起酒壶斟满一杯酒送到他手边,两眼灼灼明亮,隐隐有一种火焰在燃烧。

    他抓起酒杯。

    "慢!"她轻声唤住他,"你不怕我在酒中下了yào?"他淡然一笑:"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中,也是一件乐趣。"她亦莞尔一笑:"好,这话可是你说的。"江风端起酒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玉桃霍然站起,脸色倏地变得yīn森,低声喝道:"倒!"江风应声扑通倒地。

    原来玉桃已做手脚,暗在酒中下了蒙汗yào。这种蒙汗yào是双煞姐妹特制配成,无色、无味、无气,yàoxìng烈,发作快,所以江风一喝即倒。

    嗖!盘蛇剑寒光一闪,剑锋已抵住了江风喉头。

    "我---要---杀---了---你!"五个字一顿一顿地从她口中吐出,令人心悸。

    江风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绽出一丝微笑。

    她牙关一咬,恨声道:"谁叫你是江魁的儿子?谁叫你是侍卫?谁叫你忘恩负义,不讲信用?

    你我是两股道上的人,终是仇敌。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静静地躺着,脸上仍是笑。

    她知道此刻他刚被蒙倒,意识还未消失,虽不能动弹应该还能说话,然而,他却只是笑,一声不吭。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也不怕杀人。我杀过不少的人,不在乎多你一个。"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冷峻,此刻只要手中的剑锋往前轻轻一送,他便完了。

    他仍然注视着她,目光深沉、坚定,视死如归。

    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手在颤抖。突然,她眼中迸出一道光亮,那是野xìng的、发狂的棱芒:"我喜欢你!我不愿自己喜欢的人是仇敌,更不愿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爱着!因此我要杀了你,你死后不要怨我……"剑锋一抖,鲜血已从江风喉脖流出。突然,剑锋顿住,她一双大眼勾勾地盯住了江风的手。

    江风手斜举,手中紧捏着她的信物---玉石桃花!

    她猝然如万箭钻心一般伤痛,眼中顿时涌出两颗滚烫的泪珠。

    盘蛇剑徐徐抽回,人痴痴地呆立着如同木雕。

    忿恨、恐惧、悲伤、绝望,一古脑地涌来,爱恨jiāo加竟使她意念飞失,眼前一片空白,出了一个短暂的、无意识的盲点。

    半响,她清醍过来,长叹一声,将盘蛇剑纳回腰间。

    她弯下腰来想夺下他手中的玉石桃花,不料他却紧紧捏着不肯放手。

    "哼!臭小子,还想留着姑娘的玉石桃花?"她忿忿地说着,抓住玉石桃花使劲一扳。

    "啪!"一声脆响,玉石桃花裂成两半!

    她不觉惊呆了。她的命就和这块玉石一样脆弱?这到底算是暴殄天物,还是红颜薄命?泪水如同暴发出的泉水洒下,浸透了衣襟。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孱弱的女人。

    她爱他,却不能和他结合;她恨他,却不忍心杀他。但,她也决不肯放过他!

    她弯腰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他已经开始昏迷,不能开口说话,只有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还在盯着她。

    她企图取下他手中的另半边玉石桃花却做不到,他仍是捏得那么紧,除非削断他的五指,谁也做不到。

    只有有情人才会将自己的心爱之物捏得这么紧。她心软了,留着这半边玉石桃花送他上路吧。

    她跺跺脚,恨声道:"我不杀你,自会有人来杀你!你死在她的手中会更痛快!"泪水仍在流,心中却已烧起一团罪恶的火焰。

    她唯恐动摇决心,不敢再看他一眼,身形一晃,已闪出门外。

    西头,靠后院的上房。

    孟芙蓉手托下巴依撑在桌上,神情恍惚,一双神思不定的梦幻般的眼睛里,含着深重的忧郁。

    窗外,血红的夕阳抹红了庭院。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风,带着凉意的风呜咽着扫过庭院树梢,落花片片,未经修整到处蓬长的杂草加上风声、落叶,jiāo织成一片凄凉景象。

    眼望窗外之景,孟芙蓉那破碎的心灵更加伤感和孤寂。

    爹爹现在怎么样了?他能逃脱江风和江湖双煞的追击吗?他能陪自己返回家园度过晚年吗?

    爹爹真杀了桃花姐妹的父亲陈金玉?他为什么要杀陈金玉?江风为什么要截杀爹爹?又为什么要救自己?江风真是桃花的丈夫?如果不是,为什么在集贤庄要自称夫妻……脑子里一团乱麻,纷纷乱乱的,什么头绪也理不出来。

    "唉,"

    于是,她发出一声长长的、深深的叹息,眼中滚下两串怜人的泪花。

    香亭叹口气道:"小姐……"香亭捧着香茶送到孟芙蓉嘴边,"喝一口热茶吧。"孟芙蓉扭过脸,轻轻地摇摇头。

    香亭放下手中茶盅,用指背弹去闪烁yù滴的泪珠,强颜道:"小姐放心,庄主武功盖世,江湖上无人可敌。臭小子和那两个臭丫头怎是庄主的对手,不会有事的。依小人所见,庄主只怕还会比咱们先到老家。"

    "去请吴大总管来。"孟芙蓉轻声吩咐。

    "是。"香亭正yù举步,门吱地一声推开,吴大总管走进房来。

    "小姐,马车、脚夫已安顿停当,在下和四庄丁就住在左右房间内……"吴大总管和孟芙蓉说话时,双手低垂,神情十分恭敬,他已得到了孟海雄的死讯,现在小姐是他的唯一的主人。

    "爹爹有消息吗?"孟芙蓉打断他的话问。

    "有,刚刚接到消息,庄主在盘龙谷己经脱险,现在正在返回老家的路上。"吴大总管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哦。"孟芙蓉脸上透出一丝喜悦的笑容。

    她哪里知道,吴大总管刚刚接到的消息是,孟海雄的人头已被砍下作为叛反贼首,正悬挂在县城阁楼上示众。

    "小姐!"香亭高兴地拍手道:"我说的没错吧,这下你可放心了。"孟芙蓉脸上泛出灿烂的光彩,对吴大总管说道:"吩咐他们早些歇息,四更便赶早起程。

    "

    "是。"香享噘嘴道:"哼!全是那臭小子惹的麻烦。这次庄主一定将他一刀砍了!叮铃铃,九铃大环刀一落,咔嚓!一声响亮……"

    孟芙蓉一怔,脸上的阳光立即消失,笑容被一片乌云所遮盖。她低下头,轻声道:"吴大总管,他……他怎么样了?"

    吴大总管眼中闪过一道可怕的锋芒,两颊太阳穴青筋突暴,幸而孟芙蓉低着头没有看到他脸上这一吓人的变化,瞬息间,吴大总管恢复平静,淡然道:"他也没事,随父亲回京了。

    "

    "桃花姐妹呢?""她们已被捉拿归案押返京城。"吴大总管说他们都已离开此地,便可省去许多盘问和麻烦,他现在唯一的目的是完成庄主遗命,尽快地把小姐送回老家。

    "唉---"孟芙蓉发出一声长叹,千般言语,万缕情思,怨恨、怜悯、同情、思念、悲哀、倜伥,都在这一声长叹里。

    "小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在下就告辞了。"

    孟芙蓉挥挥手,正yù开口,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冷笑:"芙蓉小姐,就这样相信了他的鬼话么?"房内三人悚然一惊,随即霍地跃起。

    四条人影撞在一起,倏然分开两处。

    吴大总管、香亭站在一处,一支短剑、两支判官笔,含招横在前胸。

    玉桃、孟芙蓉站在一处,盘蛇剑抵住了孟芙蓉的背穴。

    孟芙蓉刚才跃起,不是去攻击玉桃,而是去阻挡吴大总管,否则形势就会截然不同了。

    玉桃一声低喝:"不准动!放下手中兵器,否则我就一剑杀了你们的小姐!""哐当!"一声,判官笔已投掷在地,吴大总管急声道:"请玉女桃花手下留情!"他复又扭头对香亭道,"快放下短剑,小姐要紧。"

    香亭噘着嘴,气呼呼地把短剑扔在一旁。

    玉桃收回盘蛇剑,却伸手扣住了孟芙蓉的手脉:"请孟小姐原谅,桃花不得不这么做。"孟荚蓉却毫不在意桃花的举动,只是迫不及待地问:"你没被拿住,押送京城?""哼,你信他胡说。"玉桃声冷如冰。

    "你来干什么?"

    "告诉你爹爹的真实消息。"

    "桃花女侠!"吴大总管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请你……""住口!"孟芙蓉扭头对吴大总管一声厉喝,她已觉察到情况不妙,玉桃既在,吴大总管刚才之言便全是谎话。

    吴大总管愤恨与无奈jiāo织在一起,却也不再好说话,只得沉下脸站在一旁,等待着可怕时刻的到来。

    香亭也意识到了什么,怦然心跳,全身一阵哆嗦。

    "爹爹怎……么样了?"孟芙蓉话音颤抖。

    "他己被人杀了。"

    孟芙蓉脑袋猛地一震,两耳嗡嗡呜响,她凝望着玉桃,猛然bào发地:"谁?是谁杀了爹爹?"

    玉桃嘴中迸出一个可怕的,令孟芙蓉心惊胆颤的名字:"江风!

    "江风?不,决不会是他!"孟荚蓉说话间,泪水又已淌下。

    "但事实如此,是他杀了你爹爹。"玉桃见到孟芙蓉的神态,心中妒火更炽,"在盘龙谷第三谷道坪上,就是这么一刀,冷酷、无情的一刀…"她死死地盯着孟芙蓉,看到孟芙蓉痛楚的表情,她心中感到了一丝快意,嫉妒之火和复仇yù念,扭变了她的纯洁、清高的本xìng。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芙蓉泪痕满面,扭脸问吴大总管。

    事已至此再也无法隐瞒,吴大总管铁青着脸,沉声道:"她说的是实话,江风在盘龙谷已杀了庄主。"

    孟芙蓉蓦地向玉桃暴出一声斥喝:"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为什么?"玉桃想不到孟芙蓉会提出这么一个责问,不觉一怔,随即咬牙道:"因为我爹爹是被你爹爹所杀,所以我要让你尝尝我曾经饱受过的痛苦。"她己被激怒,胸中充斥着野xìng的报复。

    "请……你……离开……这里……"孟芙蓉举起颤抖的手指着窗外。

    窗外正刮过一股狂风,满院落叶纷飞。

    "我当然要走,"玉桃冷声道,"但你就不想替你爹爹报仇?"她的话如巨石投入水中,三人心中立即激起一朵巨大的浪花。

    吴大总管惊疑地望着玉桃,神情困惑、迷茫。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孟声蓉颤声道:"江……风…在哪里?"

    "他已被我用蒙汗yào迷倒,就在东头第三间客房床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玉桃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是太和殿侍卫,首辅大臣江魁的儿子,我们姐妹的仇敌。

    他言而无信,设伏陷害我们姐妹,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要他死!"孟芙蓉眼中闪出一道光亮:"你为什么不自己下手杀了他?"一语中的!女人的心思有时比男人多一个心窍。

    玉桃冷冷地盯着孟芙蓉:"我不能杀他,因为他是我的丈夫。"言毕,单足一点,人已跃出窗外,刹时,不见了踪迹。

    丈夫这两个字犹似钢针刺耳,刺穿了孟芙蓉的心。

    "小姐!"香亭拾起地上的短剑,抢到孟芙蓉身旁,"杀了那臭小子,为庄主报仇!"吴大总管垂手而立,身子丝毫未动,但满脸的怒火己凝成了一股冷酷而凶残的仇恨。

    孟芙蓉脸色瞬息数变,终于咬牙进出一个字:"走!"她心中已被拨燃起一团复仇之火。

    吴大总管推开房门。

    孟芙蓉,香亭抢至床旁。

    江风仰卧在床上,双眼微闭,处在昏迷之中,那安详、平静的脸上透着一丝红润,仿佛是在熟睡。

    他果然已被玉桃迷倒。

    "臭小子!睡的倒是怪香!"香亭咬牙切齿地骂着,嗖地从衣袖中亮出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