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小说 > 玄幻小说 > 妄人朱瑙 > 第百二百四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请订阅正版,感谢支持另一个青年脸色不大好看。他是李绅家的仆人,打从朱瑙不开药店以后,李家药铺的生意好了许多。假若朱瑙又要回来,他们家的日子必定又要吃紧了。

    忽然,他的胳膊突然被人拽了一下。“快低头,朱瑙在看我们!”

    青年回过神,只见不远处朱瑙果然对着他们的方向张望。此时他若站着不动,倒也不会惹人起疑。可他一时心虚,竟下意识地往凉棚后面躲。

    过了一会儿,他从凉棚后出来,只见朱瑙还在集市里闲逛。

    “他没发现我们吧?”

    他的同伴盯着朱瑙看了会儿,见朱瑙并无异样,摇头道“应该没有。”

    两人松了口气。

    朱瑙在集市逛了一上午,悠哉地离开了。他走了没多远,忽听前方一阵喧闹,拐过街角,只见一堆人围在烧饼摊前看热闹。

    一名路人道“啧啧,又来一个。把这小子的手剁了吧,免得他再去祸害别人。”

    另一人道“就是。什么时候能把咱城门关了,为何放这些人进来?”

    朱瑙走进人群里,只见一个骨瘦嶙峋的少年跪在地上,那姿势仿佛一只缩进壳里的乌龟。他身边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是烧饼铺的老板刘春。刘春试图把他少年从地上拉起来,抢夺他怀里的东西。可那少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刘春胳膊有他三倍粗,竟死活拽他不动。

    两人角力了一会儿,刘春未取得上风,不由急眼了,开始对少年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狗杂碎,我让你抢!看我不打死你!”

    刘春力气惊人,可那少年入定般承受着拳腿,竟一声不吭。

    朱瑙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少年怀里竟抱着几块烧饼。被他用力挤着,饼屑落得满地都是。

    这倒也怪了。一个烧饼不过巴掌大,这少年若饿极了来抢食物,大可抢了就吃,吃了就跑,吃进肚里以后那刘春也奈他无何。何苦抱在怀里?这样子倒不像要自己吃,而是要带走的模样。

    再瞧那少年的跪姿,仿佛磕头一般。

    刘春继续殴打那少年,地上的泥土已溅了星点黑色,似是人血洇进土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时不时还有人大声叫个好,激得那刘春拳脚愈发密集。那少年逐渐跪不住,趴倒在地。

    突然间,落在他背上暴雨般的拳脚停下了。一双素布靴出现在少年的视线中。他微微一怔,抬眼望去,看到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皮肤白净,眼睛细细长长,唇角微翘,天生便是一张和善带笑的脸。

    少年在看朱瑙的时候,朱瑙也在打量少年。这少年的脸庞生得稚嫩,约莫只有十四五岁,手脚十分纤长,因饿了太久,身板过于单薄。他的五官虽未长开,却已见英武之气。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竟如狼目般炯炯。

    片刻后,少年听见朱瑙温声开口“他抢的这些烧饼总共多少银子?”这句话是在问烧饼摊老板刘春。

    少年一惊,诧异地看着朱瑙。

    刘春道“他抢了五个烧饼,总共一两银子。朱兄,你要替这小子付账?”最近粮食紧缺,烧饼的价格也飞涨了数倍。

    朱瑙并没有回答。他蹲下身,和那少年对视。

    他温和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戒备地看着他不做声。

    顿了片刻,朱瑙又问“我若替你出钱,你如何还我?”

    少年一怔,不解其意。他身上但凡还有半点值钱的东西,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朱瑙微微笑道“我不做亏本生意。你若不打算还,我便走了。”

    他的话不仅令少年茫然,围观的众人也都傻眼。他们原以为朱瑙要做善事,哪知钱还没掏,他竟先跟人谈起还债的事。难不成还要算算利息?果然是个重利轻义的商人。

    良久,少年终于哑声开口“我没有钱。”他很久没有吃东西,发出的声音仿佛揉搓枯草团般沙哑。

    他的话让朱瑙奇了一奇“你如今没有钱,难道一辈子都没有钱?”

    少年愣住。他似乎不太明白朱瑙的意思,惊疑不定地看着朱瑙,半晌没出声。

    朱瑙等了一会儿,问道“你不愿意?”

    少年依旧不开口。

    朱瑙站了起来,惋惜地摇摇头“那就算了。”说罢便不紧不慢地走了。

    烧饼摊老板刘春“???”

    他刚发泄了一半的怒火被打断,一口气吊着不上不下,都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殴打这个抢他烧饼的少年。

    朱瑙走出没几步,忽听身后一阵悉索响动,有人叫他“别走。”

    声音又哑又虚弱,朱瑙还是听见了。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只见少年挣扎着站了起来。少年的身量已比同龄人高出许多,骨瘦嶙峋,满身是伤。他双眼泛红,胸膛起伏,喘息片刻方才平静下来,道“我什么都能做。给我个机会,我一定加倍还你。”

    边上围观的众人又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朱瑙方才那几句话的意思,是让这少年替他做工还钱?想到这里,众人心情颇为复杂。

    洪灾至今已有月余,决堤的江水淹没数十村庄,毁坏千亩良田。许多流离失所的难民涌入阆州城。然而阆州百姓自己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官府今年又加了几道新税。大多人家已穷得揭不开锅,谁又有闲心接济难民?

    难民缺少生计,便四处偷抢坑骗。短短一个月,城里已出了三起杀人放火的事,据说都是难民所为。如今城里的百姓在街上见了衣衫褴褛的异乡来客,大多绕道而行,甚至有主动上前打骂驱逐的。也因此,方才众人见刘春殴打少年,才纷纷叫好。

    一位名叫周福的摊主劝朱瑙“朱老弟,你可千万别雇他做事。这帮狗东西,没一个好的。你真雇这小子回去,他手脚不干净还是小事,万一杀人放火,你都没处找人说理去!”这几天他摊子上的东西也让难民偷抢了好几回,他看到这帮家伙就恨得牙痒痒。

    朱瑙笑了笑“多谢刘兄提醒。”话是这么说,手却伸进兜里掏银子去。

    周福见他不听,又劝“哎呀,你这人真是。我晓得你爱财,那又何苦来出这个头?只当没看见就是了。你又要赚名声,又舍不得吃亏,想让那小子来替你做工还钱,我看你要吃更大的亏!”

    那周福还以为朱瑙出来管这闲事,是想做善事博个好名声。又因为不舍得白给银子,才让那少年为他做事还债。朱瑙也不解释,只冲他笑笑,依旧掏了银子,交给刘春。

    周福在他身后嗤道“怪人!”

    少年弯下腰,捡起方才落在地上的烧饼,正小心翼翼地拍去烧饼皮沾的尘土,忽然一袋热腾腾的烧饼出现在他眼前。他诧异地抬头,只听朱瑙道“那些已经脏了。”

    少年想了想,收下朱瑙新买的烧饼。方才被他压烂了的那些他也没扔,照旧全捡起来,拍也懒得拍,狼吞虎咽地吃进肚里。他低声道“公子,我想先去个地方。”

    朱瑙没问他要去哪儿,随意道“行。走吧。”

    少年带着朱瑙往城南的方向走,路上两人又聊了几句。

    朱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少年老老实实答了“程十八。”

    “程十八?你是十月八日生的?”

    程十八摇头“不是。我是正月十八出生的。”

    朱瑙了然,又问“多大年纪?”

    “十五。”

    “涪州人?”他是听口音猜的。

    程十八低声道“是。”

    涪州便是洪灾最严重的地方,听说那里房屋全被洪水冲毁,饿殍遍野,哀鸿千里。

    两人穿过几条大街小巷,很快到了城门口,程十八竟是要出城。朱瑙心中已明白他要去往何处,便继续跟着。出城后又走了不多远,前方路上出现一座早已废弃的祭庙。还没走近,便闻到一股冲天的酸臭。自从发水灾,那祭庙便成了过往的难民歇脚的地方。

    程十八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将那袋烧饼交给朱瑙,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公子到那里等我。”那废庙里有很多无家可归的难民,程十八一来怕污糟的气味朱瑙受不了,二来他也不敢带着食物进去,否则必定遭人哄抢。

    朱瑙便去树下站着。

    程十八一个人跑进废庙,不一会儿背了个老人出来。他把老人背到树边放下,朱瑙这才发现老人也是瘦骨嶙峋,面如菜色,显然好些天没吃东西了。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老人的右腿已经肿胀溃烂。

    程十八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烧饼,掰碎了送到老者嘴边。老者饿得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颤颤巍巍张开嘴,半晌才将一小块食物吞下。程十八小声道“爷爷,慢点,不急。”

    朱瑙问道“他是你祖父?”

    程十八摇头“我没有亲人了。”顿了顿,又道,“洪水来的时候我被冲走,他给了我一根树干,把我从水里拉上来。”

    朱瑙明白了。

    那老者如今虚弱的模样,别说用一根树干把少年从水里拉起来,恐怕让他从树上折一根树枝他也做不到。天灾,能活着便已不易。

    程十八很有耐心地把食物掰成小块喂老者吃下去,朱瑙也很有耐心地不催促。喂到一半,程十八往边上看了一眼。只见朱瑙神色淡淡地望着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程十八喂完了老者,起身走到朱瑙面前。忽然双膝跪地,对着朱瑙用力磕了三个响头,一字一顿道“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他所谢的,不是朱瑙今日为他付的钱,不是给他爷爷买的烧饼,也不是将他从刘春的拳脚下救出来。如今这年月,一顿饱餐之食,一块落脚之地,都救不了他的命。朱瑙给他的才是真正活命的机会。

    朱瑙微微挑眉。

    程十八又道“公子,求你再救我爷爷。”

    朱瑙回头瞥了眼奄奄一息的老者。这一身伤病,怕是要花不少银子。

    他笑眯眯道“可以。”

    停顿片刻,又轻飘飘补上一句“一切花销全从你工钱里扣。”

    大娘扼腕叹息“今年雨水足,连下了几天暴雨,江水大涨,就把新堤冲毁了!”

    “雨是大了点,”李绅差点咬了舌头,“可哪至于……”夏季是雨季,每年一入夏就连日大雨。可今年的雨水也不是最多的一年,尤其去年新修了江堤,怎么说也不应该。

    大娘摆摆手,不欲跟他多说,抱着几袋米回家,准备放下东西再来抢购渡灾的粮食。

    刚才嘲笑朱瑙的纨绔子弟们全都不知所措。

    到了这个时候,李绅还要嘴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是不是那朱瑙为了把粮价炒高,故意在城里散布谣言?”

    众人面面相觑,不接他的话。

    片刻后,张翔先开口“我想起家里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不等众人询问,他埋头冲进雨里,朝回家的方向跑去。

    其他几人也先后反应过来。阆州城离河道较远,洪水是不会冲进城里来的。可一旦夏洪爆发,必然会有千亩良田被毁,大量百姓流离失所。过不了几天,阆州城也会受到波及,粮食紧缺,物资匮乏。等到了那时候,可不是花多少钱能买到粮食的问题,而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粮食了。

    “我家里也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啊,我肚子好痛!我先回去歇歇。”

    狐朋狗友们接二连三地开溜,转瞬就走完了。大雨里,只剩下李绅一人傻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城里的人们疯也似的冲向集市抢购物资。

    不多时,他终于也扛不住,冲进人群一起抢粮食去了。

    正如那大娘所言,连日大雨导致江水暴涨,江口决堤,洪水冲进平原,冲垮了千亩良田。这阆州城离江口岸有数十里远,洪水虽没冲进阆州城,阆州城里的物价也是一日日飞涨。

    清早开市,米价每斗六十文;到了黄昏收市,米价已涨到了每斗三百文;翌日早市再开,米价已隔空跳到了每斗六百文,一开市就被人哄抢而空。

    原本天灾往往是商贾们发财的好机会。他们手中有大笔银钱,可趁机囤积物资,炒高物价。可这时候他们再想屯粮,却都傻了眼城里的余粮早让朱瑙屯完了,哪还有轮得到他们?

    于是朱瑙再次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茶馆里,一名纨绔子弟悻悻道“那朱瑙该不会能未卜先知吧?要不然他怎么回回都算得那么准?连江口决堤的事他也能提前几月算到……”

    “呸!”李绅啐道,“什么未卜先知,他就是撞了狗屎运罢了!”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狗屎运?”另一人嗤道,“那怎么不叫你碰上?”

    他们正聊着,忽见张翔带着一个年轻男人走进茶馆。众人见了张翔,忙招呼他过来。

    “你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李绅一边抱怨,一边打量张翔带来的男人。只见那男子穿着短打的麻衣,个子矮小却十分健硕。看这打扮,像是替人做脚夫的。李绅露出嫌弃的表情,问道,“这人是谁?”

    张翔故作神秘道“你们猜猜?我找到他,可费了不少功夫。”

    李绅不屑“你领个花姑娘来,我们还有兴致陪你玩猜谜游戏。你领个大老爷们儿来,叫我们猜什么?猜你和他谁的鸡儿更长么?”

    他的下流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张翔又羞又恼,把脸一垮,道“看来你们是不想知道朱瑙的事了。”

    众人一惊,纷纷止住笑。张翔作势甩手要走,被人拦住,好话孬话一通哄,总算哄得他消了气。

    一人陪笑道“好哥哥,别拿乔了,你就赶紧说吧。这人到底是谁?他知道什么?”

    张翔这才悠悠开口“你们可记得前段时日朱瑙出城进货,本该去一个月,可他半月就回来了的事儿?”

    “记得!他回来以后,就关了药铺,开始囤粮。”一人忙道,“现在想来,必定是那次路上他遇上了什么事,让他提前知道了江堤会垮的事!”

    “这人便是那回随朱瑙出行的脚夫。”张翔得意洋洋道,“我可是花了许多功夫才把他找来的。你们有什么问题问他便是。”

    众人大惊,连忙让出一把椅子给那脚夫坐下,又给他端茶,又为他扇风,询问他那次跟随朱瑙出城的经历。

    那脚夫已从张翔那里得到好处,喝了两口茶,就老老实实地交代起来。

    “那天我们已经赶了七八天的路,走的是娄山里的一条山路。那条路又陡又狭,一次只容一辆车马通行,还得走得万分小心。我们走了大半个时辰,眼瞅着要把那段山路走完,忽然迎面过来一队官兵,也带着车马。我们两队人堵在那儿了,我们过不去,他们也过不来。按理说,我们走得更远,总该是他们回头让我们,偏偏那队官兵霸道得很,非要我们让回头……”说到此处,那脚夫满腔愤慨,“你们说,那些官兵是不是太不讲理?他们回头出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我们掉头再回来,一个时辰都不够!那山路那么难走,我们一路过去实在不容易。耽误工夫不说,拉车的牲畜也走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朱瑙当然是信任小黄的→→就算不信任,他也不会这么生硬地把人调走呀2333孙湘还是不了解朱瑙~~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清风雅韵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瓜啊西瓜2个;棋酒、加加、ic现在的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剑阁来客29瓶;文荒翻旧收藏续命榜单、殷哈哈先生、桔子、、梁祝10瓶;氓氓9瓶;老猫3瓶;逸風潔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已改已改新新电脑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