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上下一青年,有几分俊,此刻语气惊慌,脸色煞白地看着甩手的文泽才不停道歉。

    周围的人纷纷转过头看向他们。

    文泽才“嘶”了好几声,也没让那手舒服些,“你怎么这么着急”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文泽才也没法直接说人家。

    青年的手上也烫了一些,但见文泽才比自己严重后,倒也忘记自己的伤了,“我的同伴发热,我一着急就真是对不起,同志我那里有伤膏,同志你在哪个车厢我给你拿过来。”

    文泽才看了自己的手背,皮都起泡了,于是也没拒绝,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告诉对方,“麻烦了。”

    “说什么麻烦,是我应该的。”

    青年耳红面赤道。

    等文泽才忍着刺痛打好开水回去时,田秀芬一眼便看见他受伤的水泡,她倒吸一口气,一把拉过文泽才的伤手,“怎么烫得这么厉害”

    文泽才笑了笑,“不小心被烫着,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

    “胡说,”田秀芬皱眉,“烫伤是最难受的,更何况你这一大片的地儿,这些泡就是消了也会流脓一段时间的。”

    文泽才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先喝些水,晓晓已经睡着了,田秀芬也没叫醒她。

    “同志,这是伤膏,很管用的,”没多久,那青年便找过来了,他将伤膏递给文泽才。

    文泽才接过手一看,是自己制的膏药,“你做的进来坐坐吧。”

    他和田秀芬都睡在下铺,上铺是两个老人,不常说话。

    田秀芬看了眼青年,背过身。

    青年踌躇半响,最后摇头没进,只是说,“我跟着村医学了几年,放心吧,这药膏是村医帮着做的,很有效。”

    文泽才打开盒子正要自己擦,田秀芬便接过去了,“我来吧,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

    她是生气的,青年也知道文泽才是受了无妄之灾,说了几句便离开了,那盒药膏文泽才还没还就走了。

    文泽才看着垂头盖好药盒的田秀芬,柔声道,“他不是故意的,又道了歉拿了药膏,这事儿就算了吧。”

    田秀芬忍住心疼,点头。

    文泽才有心将药膏还回去,结果到了聊城火车站下车,他也没能找到那青年。

    聊城大学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城中心,而是在城郊的位置,一路上文泽才他们还看见不少田地,只不过都没种庄稼,而是种的一种花草,看样子是美化环境。

    “爹,花”

    晓晓高兴极了,指着那些花冲着文泽才叫道。

    “看见了看见了,”文泽才小心地护住她,田秀芬下了火车后脸色便好了不少,看着周围的环境,她低声道,“原来城里也有田地啊。”

    开着拖拉机的大爷闻言笑道,“这是城郊当然有田,再往外走还有山呢,聊城地处盆地,四面环山,中间才是平原,这聊城大学刚好平原的边上。”

    盆地田秀芬和晓晓听不懂,文泽才却知道什么意思,这大爷还是个文化人。

    他笑道,“大爷,我们一家三口想要找个房子住,不知道聊城附近有没有出租的”

    大爷左右瞧了瞧,没发现其它车后才道,“租是不敢光明正大地租,你们也知道现在这世道不过暗地里还是成的,就说是亲戚过来借住。”

    文泽才与田秀芬对视一眼,“大爷这么说一定有门道,劳烦大爷引见。”

    “听你这说话,应该是今年考上大学的知青吧”

    大爷回过头看了看他们。

    “是,”文泽才坦言,“我是八年前下的乡,考上大学后不放心妻女,所以就一起接上来了。”

    大爷眼底的警惕少了几分,赞道,“就冲你这品性,我老汉也会帮忙的。”

    大爷将他们先带到聊城大学,等文泽才报完名,拿到校外居住的证明后,才将他们拉到走路大约要半个小时的一处平房。

    虽说是平房,但是用砖建成的,很结实,比起文泽才他们村里的草房不知道好了多少,更重要的是,这平房有三间正屋,一间灶房外加一个茅房,外面还包着一个大院墙。

    “这后面还有块菜地,是我大姐以前常种的,今年春天刚翻了土,就得了重病,现在跟我的侄儿住着,这房子便空下来了。”

    大爷带着他们在房子的周围转了转,虽然比不得那些阁楼房,但是宽大,而且屋子的主人很爱护,所以不管是院子还是里屋都很干净。

    “这旁边也有几户人家,都和你们差不多,有些住了两年了,有些去年才来,偶尔也可以说说话,”大爷说着便指了指对面的房子。

    文泽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虽然去学校有半小时,不过人生来就是走路的,多走走对身体有好处,而且前面还有条小街道,那有个供销社,可以买东西。

    “你觉得怎么样”

    文泽才低声道。

    田秀芬偷偷看了眼逗着晓晓的大爷,以同样的声音回着,“好是好,可这一个月多少钱啊”

    文泽才笑了笑,“这个我去谈,你先带着晓晓在周围转转。”

    田秀芬咬住唇,“要是太贵,就不住了,咱们找别处。”

    “成,你去吧,”文泽才摸了摸田秀芬的脑袋,吓得田秀芬瞪他一眼,然后便去将晓晓带到旁边去了。

    大爷与文泽才说了半天,原本一个月二十块被文泽才磨到了十二块。

    “这月月红,十二月才红嘛,再说这租户红,住主自然更红”

    文泽才正要再磨的时候,大爷受不了他的念叨了,“十二块十二块,你这念叨劲儿比老人还厉害,这屋子里锅碗瓢盆啥都有,就是被褥也在的。”

    “你们青年人爱干净,被套可以自己买。”

    文泽才笑眯眯的点头,他带了纸笔过来,所以很方便,直接写下合同,一式两份,然后让田秀芬和晓晓在家等着,他与大爷一起去见房子的主人。

    等文泽才回来的时候,田秀芬已经去供销社买了油米酱醋茶,家里的风肉也带过来了,晚上就蒸大米饭,吃辣椒炒风肉,外加一碗炒鸡蛋。

    “按着你的意思做的,”田秀芬摸了摸晓晓的脑袋,看向文泽才,“才来第一天前前后后就用了一百多。”

    “你尽管放心,这些钱我会找回来的,快吃,看看你们的小脸,才出来几天就瘦了一圈儿,当然得补补,”文泽才说完便给她们夹菜。

    田秀芬看着他还红着的手,“要不明儿去看看”

    “没事,”文泽才安抚着,“快好了。”

    吃过晚饭后,文泽才和田秀芬商量晓晓读书的事儿。

    “我已经打听过了,聊城大学的旁边就有一小学,我的户口原本就是在聊城,所以晓晓读书不会有问题,明天就带着她过去报名吧。”

    文泽才说着,便拿出之前结婚用的证明,以及做知青的时候带下乡的证明。

    田秀芬算了算路程,“那每天你和她一块儿去学校,中午和下午我去接。”

    “中午我带她回来,下午学校可能会忙一些”

    夫妻二人一直说到半夜才相拥睡去。

    文泽才报的专业是植物学,他上辈子就是这个专业,虽然出来后还是做了算命师。

    第一天学校也没什么事儿,老早文泽才便忙完了,他到晓晓的学校看了看,晓晓还没放学,想了想,文泽才找了个巷子,看看有没有“机遇。”

    结果机遇没遇见,倒是遇见一群人吵架。

    文泽才本想走,结果瞧见一熟人,正是火车上那个青年,他是被骂的那个。

    “你走路能不能长眼睛”

    “就是,瞧瞧把我妹妹撞成什么模样了”

    文泽才又看向骂人的,是三个男同志和两个女同志,其中一个女同志眼睛红红的扶住腰,应该是被撞到在地伤了臀,这大庭广众的也不好意思揉伤处,只能扶住腰。

    青年连连道歉,不停地鞠躬,那些人见此也没再为难他,只是骂了几句便走了。

    青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转头便看见文泽才,“同志”

    他有些惊喜,“你的伤好些没有”

    文泽才看着他那双眼睛皱起眉头,“你这几日是不是眼睛常涩,有时候还看不清东西”

    青年一愣,随即一脸惊讶,“同志你怎么知道”

    “我姓文,全名叫文泽才,要是你没事,我们可以聊聊。”

    “我姓毕,全名叫毕长林,上次真不好意思。”

    两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儿说话。

    “我是那天与你说完话的第二天眼睛开始不舒服的,先是红,然后有些痒,昨天开始有些模糊,而且眼睛又酸又涩,偏偏又不困,我正要去那边的诊所看看,结果半路就撞了人。”

    说完,毕长林脸颊变得通红,窘迫得厉害。

    他最近老是闯祸。

    文泽才看着他的五官掐了掐手指,“你是鹿月修万的时候出生,这两年是你的吉日,星宿分名能有大机缘,偏偏现在被人夺了机缘不说,还伤了眼睛,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顺当的”

    毕长林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他满面警惕之色看着文泽才往后退,“同志,上次是我不对,我该赔礼就赔礼,你怎么还想忽悠我看你的样子也是聊城大学的学生,怎么满嘴旧思想”

    说完便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又撞到一人,被骂了几句。

    文泽才摸了摸鼻子,“我这么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毕长林看着年纪轻轻,想不到满嘴胡言乱语,死骗子

    文泽才微笑你过来,我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