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泽才闻言看了他一眼,“大飞跟着我学字,你要不要来”

    李大顺一脸拒绝,“不去想当年跟着我爹学差点没把我耳朵给扯坏了”

    李村医要是听了这话还会扯一扯李大顺的耳朵,就一个名字都教了一个月才学会写,第二个月月初让他写,就写出了一个“大”字,而且先写“人”再写的一拼上去的。

    文泽才看着散开的人,脸上带着认真,“大顺,多读书没坏事。”

    李大顺嘿嘿一笑,“我也知道,就是这脑子转不过。”

    赵大飞认了文泽才为师傅后,整个人便变了不少,不再出去晃了,而且学习的时候也非常认真,在文家时文泽才教他,回去后陈云红帮他复习。

    所以没半个月便超过了三年级的水平。

    文泽才觉得很欣慰,这天赵大飞刚走,他便对田秀芬道,“看来我这师傅还挺不错,瞧瞧大飞进步得多快啊。”

    田秀芬看他一脸得意样儿,忍不住打击对方道,“我觉得云红的功劳最大。”

    文泽才脸一僵,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啧,这话也对。”

    有了王知青那封通知书后,村子也像是开了封印似的,接连又收到了三封录取通知书,分别是巩阳,于广平以及李雨晴。

    于广平报的大学离他家并不远,所以一接到通知书后,他便找到田队长拿着证明准备回家。

    离开的前一天,于广平来跟文泽才告别,“这就是我的大运吧”

    他考完后其实觉得自己的成绩是上不了这个学校的,可他存着侥幸心,觉得赌一把又如何呢

    没想到还真考上了。

    文泽才将茶放在他面前,“你说是也算是。”

    于广平的脸黑黑的,“你能不能痛快点说话”

    文泽才一脸神秘,“俗话说得好,天机不可泄露。”

    于广平差点“呸”了他一口,损样儿

    于广平这一走,整个知青所以及村里已经成了家的知青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巩阳和李雨晴则忙着将工分和别家换现成的粮票或者其他东西,他们现在是夫妻,就算是走也得一起走。

    眼看着巩阳他们都快走了,文泽才的通知书却还没来,田家除了几个小的以及吴梅,都急得上了火,嘴角和脸上冒出痘痘。

    田母时不时的就往村口转悠,就怕邮差来的时候没人看见。

    文泽才劝了好几遍田母都不听,在一天傍晚,王老板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文家。

    他一手提着两斤肉,一手拿着信件冲着文泽才笑,“文兄弟,好久不见了,这么好的日子请我喝两杯”

    文泽才笑着接过那信件,也没打开,而是请对方往里面走,田秀芬激动极了,王老板将肉递给她,“我老王胃口大,麻烦弟妹了。”

    “王老板哪里话,快请里面坐。”

    文泽才将信件拿给田秀芬,然后与王老板面对面的坐着。

    “看王老板脸色红润,想来近日过得不错吧”

    王老板哈哈大笑,“确实不错,对了,这是杨大哥让我给你带过来的,算是贺礼。”

    “贺礼什么贺礼”

    文泽才接过那个小盒子。

    “考上大学不得祝贺祝贺”

    文泽才闻言低笑,他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居然是三枚金钱,不是铜钱,是金钱。

    “这可是好东西,”王老板看着他低声道,“自打封朝后这玩意儿是越来越少,也不知道杨大哥从哪里得到的,现在有这东西的不超过这个数。”

    说着,王老板便伸出一只手。

    金钱,乃是封朝相师所制,是用纯金打造,上面的字也是相师才能看明白的,这确实非常珍贵。

    文泽才面色微凛,“杨大哥可还在县城”

    王老板微微一叹,“他说四处转转,若是碰见你说的命中人再回来就是了。”

    这是不让文泽才去找他答谢的意思。

    王老板走后,文泽才将金钱放进那日所练的朱砂里面,得过四天才能拿出来。

    “你考上聊城大学了”

    田秀芬自打接到信件后便高兴得很,想和文泽才说两句又觉得有外人在,所以一直忍着,现在客人走了,田秀芬也不再克制,非常高兴道。

    文泽才咦了一声,他打开一看,还真是聊城大学,“我以为我会考上陕北大学。”

    “聊城大学可比陕北大学好,”田秀芬瞪了他一眼,然后小心地将通知书放好。

    文泽才轻笑,“你怎么知道聊城大学比陕北好”

    田秀芬手一顿,清咳道,“我向李知青打听了一番。”

    文泽才填了学校后,回来跟她提起过,田秀芬也不知道这几个大学哪个好,哪个近,所以跑去请教李雨晴。

    “行了,明儿请爹娘他们过来吃饭。”

    第二天。

    田母一听文泽才考上聊城大学后还不信,“邮差都没、哎哟,我给忘记了,泽才说过他填的地址是书店,王老板送过来的”

    “对,王老板送过来的,”田秀芬点头。

    田母喜得哈哈大笑,“你先回去,我忙完就过来,你爹和你大哥在地里呢,我这就去跟他们说”

    有田母一路的大肆宣扬,没多久整个生产队都知道文泽才考上聊城大学了,那个大学历史悠久,虽然不是国内前几名的学校,但是出过不少名人呢

    文家院子坐满了人,文泽才被围在中间,田秀芬和田母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田队长脸上也全是笑意。

    “快,请文知青摸摸脑袋,以后也考个好大学”

    一妇人说着便把自己的孙子推到文泽才面前笑道。

    文泽才知道不摸那是走不了的,于是笑眯眯的伸出手摸了摸小娃子毛茸茸的脑袋,啧,这手感还真像是在摸猕猴桃。

    小娃子怯生生的,被这么一揉还有些害怕,等他奶抱回去的时候连忙躲在那人身后。

    “文、文知青,我想问问你的那些复习书能卖给我吗”

    一个到现在也没收到通知书的知青红着脸问道。

    文泽才刚要说话,田母笑着大声道,“他的复习书都借给我娘家侄儿看了。”

    文泽才摸了摸鼻子,那知青一脸遗憾,其余人坐了一会儿也走了。

    等院子里没外人后,田队长才皱眉看着田母,“你娘家侄儿大字不识一个,借给他做什么”

    田母冷哼一声道,“那些书泽才可是做了好多笔记的,怎么能随便借出去呢留下来等晓晓还有大胖他们以后看。”

    吴梅一听赶忙点头,“对对对。”

    “对什么对啊,”田队长叹了口气,“这教材一年变一次,你咋知道现在的书以后能不能用得上胡闹。”

    不得不说,田队长的见识确实比一般人强得多。

    “是吗”

    田母看向文泽才,文泽才点头,“确实是这样。”

    听了这话,田母顿时一脸失望,“那也不借给外人,咱们自己看看也好。”

    文泽才等人

    结果第二天,田母又过来说还是借给知青所的人吧,“让他们考走也是好事。”

    文泽才哭笑不得,“我这书又不是答案,一看就能考上。”

    “那也比一般人的复习书强,”田母说着突然卡词,“就是那啥书。”

    “参考书”

    “对就是这样,我常听知青们说这三个字。”

    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邮差来过了,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村里参加了高考的人有人欢喜有人愁,特别是巩阳和李雨晴走了后,这个情绪到了顶点。

    “队长队长啊”

    文泽才正在田家与田队长下棋,突然听见有人一边哭一边往这边跑,田队长直接起身将院门打开,只见一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正双眼通红的站在门外喘气。

    “杨家的,出啥事儿了”

    年轻妇人哽咽不已,“我丈夫不见了,他一定是跑了咋办啊队长。”

    文泽才走过来,“跑了”

    “好端端的,他跑什么”

    田队长皱起眉。

    妇人抱紧怀里的孩子,大哭道,“还不是想回城前天晚上我就发现他偷偷往知青所那边走,回来后还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以为他是说没考上大学的事儿,结果今天我从地里回去,他东西都不见了”

    “你先别急,泽才,马上通知村里人找找,看看是不是上山了”

    “田队长连忙道,文泽才点头,往外去了。

    妇人却蹲下身哭得不成样子,而她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大哭起来,田队长让田母看着她,自己也跟出去了。

    结果还没走到大坝上,又一个娶了知青的汉子四处找媳妇,“队长,看见我媳妇了吗今儿早上一出门就不见了,她以前穿的那些衣服也不见了。”

    田队长头痛极了。

    到了傍晚,除了知青所那几个没走外,和村里人结了婚的知青走了一大半。

    剩下娶了或者嫁了知青的人都害怕极了,也不去上工,就在家里守着。

    “混账当初是他们自己要和咱们的汉子姑娘结婚的,咱们一句话也没逼过,现在好了,一个一个的翅膀硬了干出这种混账事来”

    田队长气得把烟杆都给扔了。

    田母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文泽才后顿时拉着田建国低语一阵,田建国起身出了院子。

    田母见他出去,又将田秀芬拉到一旁,“你可盯着点泽才,别因为这几个月的变化就放松了警惕。”

    田秀芬一愣,“不会吧,他已经考上了,不会跑的。”

    “呸,”田母一瞪眼,“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都回城了谁还愿意来这个鬼地方。”

    晓晓站在她们脚边一脸疑惑,“姥姥,什么叫鬼地方,我们这里是鬼地方吗”

    田母

    田秀芬微微一笑,弯下腰将晓晓抱起身,“别听你姥姥瞎说,咱们这里山清水秀的,是好地方。”

    晓晓连连点头,田母看着她们母子二人微微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许多人的说话声,田队长走出去一看,乐了。

    “跑啊,你们不给我一个解释,就永远都别想回城”

    只见文泽才与几个卫兵站在最前面,他们身后站着的都是村里不见了的知青,田母偷偷数了数一共有八个人。

    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敢看田队长。

    “田队长,看看,这都是你们生产队的吧”

    一个卫兵指着那八个人问道。

    田队长点头,“一个没少,谢谢了。”

    “谢什么,”卫兵微微一笑,“还是咱们新队长脑子好,知道这些知青稳不住,这不老早就让咱们在县城车站把守着,这几天没少抓。”

    原来不只是他们生产队的知青跑,其他几个队也有知青跑。

    送走卫兵后,田队长黑着一张脸将那八个人叫到大坝上大骂了一顿,骂得他们头不敢抬,话不敢回才放过。

    晚上文泽才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泡脚,一个大木盆,里面装上半盆热水,六只脚就这么你碰碰我,我碰碰你,特别和乐。

    田秀芬想起田母担心的事,她看向文泽才,“我娘害怕你跑了。”

    “跑”正在逗晓晓的文泽才转过头,脸上还带着茫然,“跑去哪里”

    晓晓一听这话连忙道,“姥姥说你要回城了,就不来咱们这个鬼地方了,可我娘又说咱们这里是好地方。”

    晓晓一句话就把田母给卖干净了。

    田秀芬哭笑不得,文泽才听明白了,他哈哈大笑着,“娘可真有意思。”

    倒没说跑不跑的事儿。

    夜里,文泽才咬住田秀芬的脖子,狠狠地用力着,田秀芬眼角绯红,红唇微张咬住自己的手。

    “你怕我跑吗”

    松开口后,文泽才田秀芬翻了一转,从后面使劲儿,一只手顺势放在她的细腰,另一只手则是抓住她的丰盈,“怕吗”

    田秀芬一句话都说不出,他们是草房,压根不敢叫出声,就怕把晓晓惹醒了。

    她一直没回答,文泽才便“翻来覆去”地追问,直到田秀芬倒在床上不知死活的时候,她才“嗯”了一声。

    终于得到答案的文泽才满意了,他嘴角微勾,伸出手摸了摸田秀芬的湿发,“你这么听话,我就再奖励你一次。”

    田秀芬

    于是隔日田母过来时,田秀芬还在床上躺着,她听见田母的声音后赶忙穿上衣服打开房门,这时田母已经来到堂屋了。

    一看田秀芬嫣红的脸蛋,田母便明白了,“你还没起呢”

    田秀芬脸爆红,“有、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田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闹得自己老脸一红,“那啥,坐着说话吧。”

    两人坐下后,田母四处看了看,“泽才和孩子呢”

    田秀芬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出去了,我没问去了哪里,应该是遛弯去了。”

    现在地里没啥活儿,上午不那么热,所以文泽才时常带着晓晓出去走。

    谁知田母听到这话却急了,“啥你没问人去了哪里”

    “没、没问,怎么了”

    田秀芬被田母吓一跳。

    田母哎哟一声,她指着田秀芬,“我就说你怎么没起床了,那小子一定是计划好了,把你弄得下不了床,然后就带着孩子回城去了我苦命的女儿哟”

    田秀芬

    刚带着晓晓回来便听见这话的文泽才

    晓晓看了看文泽才,又看了看背对着他们哭的田母,“姥姥,你哭啥”

    田母一怔,转过身就对上文泽才那张布满尴尬的脸。

    “那啥,我家耗子死了,真是可怜,我先走了。”

    田母像是被人剪了舌头似的,很久才说出一句让文泽才不知道怎么回的话,跑了。

    田秀芬掩住嘴直笑,晓晓跑过去抱住她,文泽才无奈地摇头,“娘真是”

    脑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为了让田母安心,文泽才将自己的打算与田秀芬说了。

    田秀芬心跳加速,看着文泽才,“我们一起去城里”

    文泽才点头,“当然了,你们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们自己走。”

    “可、可是你住学校,”田秀芬有些不知所措,“而且城里啥都东西都贵,你还要读书,还得交几年的学费,我不去,晓晓跟着我你放心吧。”

    文泽才笑着伸出手摸了摸田秀芬的脸,“安心,我知道分寸的,既然把你们带到城里,我就不会住学校,学校的饭怎么比得上你做的,你不怕我饿瘦了”

    田秀芬脸一红,瞥了眼身旁看着他们的晓晓,赶忙将文泽才的手拉下来,“咳咳,孩子在呢。”

    文泽才将晓晓抱在怀里,“晓晓,跟我爹去城里读书怎么样”

    “去城里读书”晓晓扬起脑袋,“城里也有很多小朋友吗”

    “当然,而且城里很多车,你最喜欢看的自行车到处都是,还有四个轮子的车。”

    “四个轮子的车”晓晓的眼睛亮极了。

    “是啊,很多很多”

    得知文泽才要带着田秀芬她们走,田家人都很高兴,田母拍着胸口,“家里的事儿你们都别担心,我每天过去给你们打扫,那鸡我也喂着,等你们回来蛋什么的也有。”

    “那就麻烦娘了,蛋不能久放,还是留着给大嫂坐月子的时候吃的,”这也是文泽才和田秀芬商量的。

    吴梅一愣,“给我吃”

    田母看了她一眼,想到这些日子对方也算安分了许多,便笑道,“行,看看你小姑子他们,多想着你啊,以后可得好好过日子。”

    自从上次那事儿发生一直到现在,田母总算和她说了这么长的话,吴梅眼圈一红,连连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听别人胡说八道了,建国,你信我。”

    田建国尴尬地看了眼对面的文泽才他们,然后点了点头,都这么多年的夫妻了,现在吴梅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对方能改,他自然能包容。

    离开学的日子不远了,而且还得去找房子,所以文泽才决定过两天就离开。

    “就带几件衣服,其余的不用带。”

    深知带得再多最后也用不了的文泽才叮嘱着田秀芬,田秀芬看了看放钱的柜子,“咱们的钱不多。”

    文泽才摸了摸鼻子,“我会出去赚钱的。”

    总不能坐吃山空。

    田秀芬皱起眉头,“外面看得紧,你不怕啊”

    文泽才低笑,“担心我”

    田秀芬踢了他一脚,“说正事呢”

    “放心吧,”文泽才躺在床上,“不出三个月便有新政策下来,到时候没考上大学的知青也能回城了。”

    “真的”

    田秀芬趴在他的身上。

    文泽才直起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煮的。”

    既然已经定好日子了,田秀芬也不再犹豫,把出门的行礼收拾好后,她便去找周春华,算是辞别。

    周春华得知她要跟着去聊城,顿时又哭又笑,“好啊,这是好事儿我正担心文知青要是走了,你一个人带着晓晓怎么办呢。”

    田秀芬看着周春华担心自己的模样,眼睛有些酸,“春华姐,你要好好的。”

    周春华一抹眼,“我好着呢,你放心吧,等你到了聊城,记得给我写信,我也知道你的地址。”

    田秀芬连连点头。

    李村医他们还请文泽才一家吃了晚饭,第二天一家三口便离开了村子,原本田队长让田建国送他们的,可文泽才知道越送越舍不得,所以便婉拒了。

    到了镇上后,文泽才给王老板留了一样东西,请他交给杨先碧以及洪大叔。

    洪大叔住在镇上,文泽才又跟王老板说了具体的地址,所以并不难。

    王老板特意请他的朋友将文泽才他们送到县城,文泽才十分感激,应了王老板的话,回来一定找他喝茶。

    县城里并没有火车,得先坐长途车到市区,然后找到火车站,买票递证明,一通忙活后,总算是上车了。

    晓晓和田秀芬都是第一次坐火车,都晕车了。

    看着母女二人憔悴的模样,文泽才心疼极了,正好火车上有烧热水的地儿,“你看着晓晓,我去打点开水回来。”

    田秀芬强打起精神点头,“去吧,小心点儿。”

    这车上人挤着人,手里端着开水不注意打翻后很容易烫着自己。

    文泽才就倒霉了,他成了被烫的那个人。

    还没到接开水的地儿,就被烫得嗷嗷叫。

    “对不起同志,真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你是主角,高逼格的那种,怎么能嗷嗷叫。

    文哥你t被开水烫一烫能笑出声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