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

    谢兰生说干就干。

    他再次给北电老师王先进打电话寒暄,“顺便”问问对方作为电影学院的系主任能不能联系到莘野。

    听到这个念想,王先进也吓了一大跳,说:“叫莘野拍地下电影?”谢兰生硬着头皮:“就……就问问么……也许他会感兴趣呢?”王先进最喜欢谢兰生这个学生,沉默半晌,同意搭桥,说:“我看看吧。”谢兰生大喜:“谢谢王老师!!!”王先进“看”的结果是,他能弄到影帝莘野经纪人的电话号码。

    谢兰生奇了,问:“经纪人是啥东西啊?”王先进解释说:“美国那边有经纪人这个职业,代表艺人跟潜在的雇主接触以及交涉,讨论合作,商量合同。经纪人是专业人士,可以保证艺人权益。莘野美国长大的么,在这方面比较讲究,美国那儿1900年左右就已经有经纪人了。”“哦哦哦……”谢兰生再次觉得,莘野,可真几把洋气啊。虽是首个华人影帝,可参演的其实也是美国片子——讲1868年去旧金山修铁路的悲惨华工的,在本质上跟他们这些中国的电影人并不一样。

    拿到电话,他认真地准备材料,把剧本和人物小传、分镜头表、拍摄计划一一复印发给对方。他也写了他的打算——参加欧美的电影节,卖掉版权,回收成本,然后再拍别的片子。

    他还附了所有人的工作经历等等信息,包括自己、摄影师罗大经、录音师张继先,还有两个助理小红小绿。为了证明氛围和睦、亲如一家,他还拍了几张照片随着资料一起寄去了。照片上,他们五人站在一起,手里拿着《生根》的板,表明剧组真有这么多人,他没信口雌黄。

    …………另外一边。美国,洛杉矶,AAA文化经纪公司。

    莘野翘着两条长腿,百无聊赖地对方杰说:“方杰,我又不想拍电影了。商量商量,咱们解约?”他不差钱。

    “不是,”他经纪人方杰感到人生艰难,“莘野,你咋永远想一出是一出的呢?”有颜,有钱,有智商有学历,就瞎几把过日子吗?

    今天觉得这个有趣就干干这个,明天觉得那个有趣就干干那个?

    莘野说:“你说《流浪》缺个华人,我正好儿要放暑假,才答应的。后来接这香港电影是想轻松地赚赚钱,独立一下,现在觉得也没意思,还不如回公司上班。”他继父是开酒店的,也有许多其他产业。

    “不是,”方杰说,“确实可以躺着挣啊,这香港片片酬多高啊?!你真的有表演天赋,入戏出戏在一秒间,《流浪》角色跟你自身简直没有一点相像,可你念完一段台本后导演就非你莫属了。你看,我手里还有一堆一堆各大公司的邀约呢。”顿顿,他想起来一个笑话:“对了,还有一个在中国拍地下电影的也巴巴的呢!他太搞了,为了跟你争取争取,寄过来了这么厚的一大沓子文件资料!”说着,方杰用手比了比,还“啧啧”了两三声儿。

    “哦?”莘野撩起眼皮,起了好奇心,“都有什么?”“你等一下。”方杰起身,抱过来了一摞材料,“这是xx的新片子,这是……”末了,拍出最厚那个信封,用来撑着其他材料的,说,“就这个,叫谢兰生,跟国营厂一拍两散了,要自己拍地下电影。中国那边……你也知道。”“知道。”莘野接过那个信封,扯出材料,大爷似的靠着椅背,一页页翻,几分钟后轻笑一声:“这本儿还挺有意思。”“是挺有意思。”“这不可能拿到资质,怪不得要自己拍了。”“嗯。”不过莘野并未动心,直到看见一张照片。

    “……”莘野又把照片拿起,认真看看,发现自己真的见过。

    上月赌场那个赌鬼,赢了点就逗猫那个。

    啊,他记性真好。

    根据照片上的站位还有“简历”上的年龄,莘野立刻就确定了谢兰生是《生根》导演。

    那个坐在老虎机前全身僵硬神情紧张、仿佛“赌”是全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的人,说为了有最好效果,邀请自己加盟电影?

    原来,他在赌场孤注一掷,是想筹拍地下电影?

    不在国营厂,不拿政府拨款,自己干?

    这未免也太稀奇了。

    简直能比大熊猫了,或者就是大熊猫。

    中国电影百年史上胆大妄为第一人吧?

    莘野知道,在那边儿,只有16家国营厂才能拍电影。

    想到这儿,他把材料塞回信封,偏过脸,对方杰说:“Jay,我决定先不解约了。”方杰:“???”“我要接这个。”“不,Yves,”方杰傻逼了,“你又想一出是一出了……这是一个地下电影!”“我只是个演员而已,有标没标干我屁事。再说,我拍完就回美国了,也没打算一直在那儿。”“……”方杰不解,问莘野,“莘野,myfriend,你演这个干什么啊???”“干什么吗,”莘野把他手中材料慢条斯理地放茶几上,转回头,十指交叉轻轻搭在翘起来的一条长腿上,看着方杰,两边嘴角向上一勾,虽是影帝却露出了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回答自己的经纪人:“看大熊猫。”作者有话要说:谢导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