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和不高兴都一目了然地摆在脸上。

    薛凡似乎觉得这么尴尬的见面还不够,打了把伞下车,又去副驾驶那边给柯远开门。

    “这么久不见,也不说两句话吗?”苏任盯着柯远,柯远笑得很自然。

    “你好啊,真巧,你和薛凡住得很近吧。哎,你不是最讨厌下雨弄湿脚吗?今天这么好兴致。”苏任仿佛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停顿片刻问:“你不是说父母双亡吗?”说完又转头看了薛凡一眼,“你爸妈死了?什么时候的事?”薛凡也不生气,翘着嘴角笑了笑:“我爸妈早不管我了,跟死了差不多。”苏任说:“那祝你幸福。”说着转身要走。

    薛凡一把拉住他:“上车我送你们,这到你家还得走半小时吧。”“不用了,不爱坐那么骚包的车。”苏任挣了一下,没想到薛凡手劲不小,没能让他挣开。

    薛凡又往后一拽,看着是客气,却非常用力地把苏任往车那边拖了几步。苏任惊讶于他的无赖,同时又感到十分尴尬,抓住薛凡的手想掰开。这时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薛凡的手腕。薛凡只觉得右手一疼,像被火钳烫了似的,抬头望去见谢天正看着自己。

    谢天说:“我们刚在泥水里泡了半天,怎么好意思弄脏你的车。”薛凡斜睨他:“我跟苏少说话呢,轮得到你插嘴?”“你们有钱人规矩真多,说话还要排队?”谢天没多用力,但薛凡的神色明显不对了,坚持片刻终于还是不情愿地松了手。

    谢天把苏任拉到自己身后,薛凡虽然不服气,但觉得自己和这个天天搬砖干粗活的人在体力上存在差距,真的动起手来未必是对手,理智思考了一下就没有再上前纠缠不清。

    “你这朋友真不懂事,开不起玩笑啊。”薛凡悻悻地拍了拍手腕,对柯远说,“走吧,人家都不想跟我们说话。”柯远仍然像以前那样对苏任笑笑,看不出什么内心想法。接着他又对谢天笑了一下问:“怎么称呼?”“谢天,感谢的谢,天地的天。”“哦。”柯远意味深长地应一声,“那下次再聊了,再见。”苏任没说话,转身就走,谢天看着两人上车,这才跟上去给苏任打伞。

    “哎,淋到雨了啊,别走那么快。”苏任说:“早淋湿了,还差这一点。”“少淋一点好,现在天天都在说污染,雨淋多了会秃头的。”“你烦不烦,能不能安静会儿?”苏任快步往前走,谢天没有追,但是却在他身后把伞收了。

    雨一直下,柯远坐在车里望着挡风玻璃上滑来滑去的雨刷。

    “还去我家吗?”薛凡问。

    “去吧。”柯远回答。

    “不高兴了?”“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他都没理你。”“分手了,他还理我干吗?”柯远说,“你没事去找什么茬?”“我高兴。”“你是不高兴看他高兴吧,非让我跟他分手也是这个原因。”薛凡说:“我要想让他不高兴,打个电话给他爸就行了,用得着费这劲,我是喜欢你。”“放屁,有追人直接支票甩脸上的?”“你喜欢啊,支票一兑马上找他谈分手,我逼你了吗?”“那么大一笔钱,不等于是在逼我?”“你真是个人渣。”“彼此彼此。”柯远看着窗外慢慢动起来的街景,车子往前开动,很快超过了走在雨中的苏任和谢天。他回头望了一眼,大雨把苏任整个都淋湿了,衣服紧贴在身上,头发也湿漉漉。这么狼狈的样子柯远从没有见过。谢天在苏任身后慢慢走着,满不在乎,似乎对这有些凉意的大雨也甘之如饴。

    喜欢这样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柯远不知道,对他来说感觉其实也不真实,如果当初冲进后台吻他的是个穷光蛋,长得再漂亮,对他再真心,这份感觉还是虚幻了一点。只有银行里的存款最真实。

    什么都是假的,要想过好日子,只有钱最靠得住。

    他回过头来,把手放在薛凡腿上。

    “别浪。”薛凡说,“回去弄死你。”“我想要一辆车。”“什么车?”“就要这辆。”“你开得了吗?”“我试试。”“等你一个人的时候慢慢试,不想死在你手里。”柯远笑了笑,没再说话。

    苏任淋着雨,任性地走了两条街,谢天默默跟在后面。再走了五分钟,苏任受不了了,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身上都有点发疼,他借着火气转头对谢天吼:“干吗不打伞?有病啊!”谢天把伞打开,一脸无辜地说:“我以为你想顺便冲个凉呢,怎么好打扰你的雅兴。你们有钱人的心思真难猜。”“让你猜我了吗?你自己为什么也淋着雨?”“我这个人脸皮薄啊,你这么有钱都淋着雨,我一个穷乡下孩子怎么好意思打伞?”“神经病。”谢天三两步追上他,把伞挪到他头顶。苏任感到他的肩膀蹭着自己,有一股暖洋洋的热意,发泄了一通,心情也莫名开朗了些。

    “你刚才怎么他了,薛凡平时没那么听话,让他放手就放手。”“没怎么他,你看见我怎么他了?”谢天淡然地说,“我跟他讲道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