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韩牧川脑海里好像炸开了一片深潭水,轰的一声,巨浪急涛猛得拍过来,着急得想把他拍清醒,可他却被漩涡带走,天旋地转,不分左右。

    魏楚越见他不再说什么,又低下了头去,不自知地轻轻咬了咬唇。

    三年前的事情,他后悔了。若是不说破,他还能多做几年梦,现在梦醒了,他做不到自欺欺人。

    韩牧川一直待他很好,他却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九阙堂都知道,韩牧川待魏楚越这个外人最好。韩牧川对旁人总是冷冷的,话不多,只醉心于剑,姑娘们不易亲近,又恨他是块木头。

    数年前,五岳盟盟主陈玉先都想给韩牧川做媒,把自家侄女嫁给他,可惜韩牧川神出鬼没,一直找不见人,只能成为江湖上的一段笑话,都道韩牧川错失了飞上枝头、鱼跃龙门的机会,五岳盟是江湖上最大的势力,陈玉先膝下无女,最宝贝这个侄女,韩牧川若能得这段姻缘,可不是一朝得道。那是江湖人若知道韩牧川与九阙堂的关系,更要瞎凑热闹了,五岳盟联合九阙堂,能将整个江湖包圆了做饺子。

    魏楚越问了的,韩牧川说没兴趣,与九阙堂无关,无五岳盟无关,他只是单纯没兴趣。

    魏楚越心里窃喜偷乐,以为韩牧川是他的。直到他吻上韩牧川,却被他推开,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韩牧川对他也没兴趣。

    他们只是师徒,魏楚越手里握着的是韩牧川的剑,于韩牧川而言,这便是他关注着魏楚越的理由,没有其他。

    魏楚越三年前问他:“韩牧川,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那是气话,魏楚越已不想知道,他害怕韩牧川回答。

    这次韩牧川会来,魏楚越着实没想到,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慌张。他不知道怎么跟韩牧川做师徒。

    魏楚越低头看书,韩牧川站得直愣愣,目光抓着魏楚越,像狠狠的牵扯,想让魏楚越抬眼看一看自己,可偏毫无回应,两个人都不说话只能僵持着。

    “师父找我是有事吗?”魏楚越还是没有抬起头,只是问了一句。

    韩牧川默不作声,只将伤药放到了魏楚越眼前。

    魏楚越看着那小瓶药,一时说不出话来。九阙堂也有很好的伤药,他怎么忘了呢?

    直到韩牧川离开,魏楚越才敢抬头望向门口,心里一片凄凄凉凉,好像三年前,韩牧川就是这么走了。

    ※※※※※※※※※※※※※※※※※※※※师父这个憨憨,我头秃……第68章夜色像化不开的稠浆,蒙在天际也蒙在人眼前。

    不是中秋了吗?为何连月色都瞧不见?为何连月光都透不过这浓稠的夜?

    韩牧川站在院中,把自己投进夜幕中,望着晁云楼里的灯火光亮。

    魏楚越走到门口,往外望了一眼,似是有所期待,可满眼尽是深沉的昏暗,哪里还有什么人呢。

    走了也好。

    魏楚越转身回去,取了两壶酒,什么都不想先灌了自己两杯。

    望山春酒香四溢,有泉水的清香,过喉又是绵长,入腹才是甘冽。

    问人间,谁管别离愁?杯中物。

    真是有道理。魏楚越笑起来,搁下酒盏,索性碰这酒壶直接灌,哪里还有他魏少素日里的潇洒,全然像个流落街头的荒唐醉鬼,一口浊酒下肚,万事皆可抛,性命也不顾。

    魏楚越瞥见案上孤零零被落下的伤药,心口像火燎一般的疼,甩袖将那小瓶子掀飞,掷出去老远,连翻带滚地钻进犄角旮旯里,生怕魏楚越还能瞧得见,莫名惹得自己粉身碎骨。

    魏楚越笑了许久,突然呆坐起来,原来他放不下,三年了,他以为他已经不想韩牧川了,当韩牧川突然出现,他还是会惊喜,还是会心疼苦闷,还是喜欢他,也还是恨他。

    正如魏楚越预料的,秦棠又来了,一踏进晁云楼却被拦住了去路。

    “韩大侠?我找阿越。”韩牧川眉头微微皱了皱,只一瞬就磨平了:“已经很晚了,你明天再来。”秦棠抬眼瞧了瞧天色,确实有些晚了:“我只与阿越简单说两句话,不会太久。”“你今天已经来过了,与他说了够久的。”“……”秦棠看着韩牧川,满心疑惑地想,魏楚越怎么多了一位门神?而且韩牧川对待他的态度着实算不得好。不过匆匆几面而已,他到底哪里得罪韩牧川了?

    “韩大侠,我与阿越早前商量了一些事情,此刻我已有了决定,想与他说。”“不方便。”秦棠好言以对,却如同一脚踢在城墙上,磕得他骨头疼。

    “韩大侠,这里是无忘斋,你我都是无忘斋的客人,方便不方便,可否容我敲了门,听阿越自己说一句?”韩牧川回头瞪了秦棠一眼,极其不喜欢他一口一个阿越的称呼,刺得他头疼耳朵疼,他们很热吗?魏楚越在凤林山不过只待了半年而已。

    “不方便,就是不方便。”韩牧川话说完了,转身就要走了,可秦棠又再往前走了一步,韩牧川停了下来,回眸看了秦棠一眼,这一眼不仅冷的很,连杀气都一丝不掩,秦棠不由得站住了脚。

    见韩牧川态度这般强硬,似乎秦棠再进一步就要打起来了,可秦棠并没有想过要与任何人动手,尤其是跟韩牧川,远近无仇的,他不懂韩牧川为何一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