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韩牧川已经剥好了一个核桃,他将核桃仁挑拣出来,堆到魏楚越眼前:“贺宣在徐州有好几间铺子,贩卖烟草、赌坊、地下钱庄,都是赚钱却不入流的,明面上自然不敢说是玄剑山庄的产业,但好多人都知道。我想不光是徐州,其他地方也有。那都是贺宣的私产,却让玄剑山庄的亲信来做打手,可想而知玄剑山庄里面已经坏成什么样了。”玄剑山庄有寒崇文撑着,名声极大,可光靠名声不能当饭吃,玄剑山庄在大奚山的地产根本养不活那么许多人,所以才会与西南诸家都有往来,各取所需。

    寒崇文的亲传弟子有四,贺宣为首,但江湖人皆知,玄剑山庄未来的主人是寒崇文的儿子,贺宣武功再高、声名再好,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有二心一点都不奇怪。

    “你莫以为寒崇文什么都不知道。玄剑山庄的地产能挣多少钱,他心里肯定有数,他让贺宣管事,自己好吃好喝地被供养着,对那些事情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那日将话给他都说白了,寒崇文未必领情。”“那是肯定不领情。我若是他,回去先将贺宣毒打一顿,再想法子收拾无忘斋。”韩牧川剥好的核桃肉堆成了一座小山,魏楚越抓了一小撮放在手心里慢慢吃,吃的速度远比不上韩牧川剥核桃的速度,于是拦住他:“够了够了。你自己吃。”“你都知道还与寒崇文说这么多?”“现在还查不到贺宣为什么掺和进来,又在为谁做事,看看寒崇文的反应也好。那人这么在乎面子名声,不会轻举妄动的。”“等他发现蔡公子身上的毒,也不会?”魏楚越勾起嘴角笑了笑,向韩牧川伸出手去,他的两指之间不知几时已夹着一枚纤细如发的短针:“这针极细小,只要蔡公子昨夜换过衣服,就会掉,寻不见的。他身上的毒就算被寒崇文发现,他又能知道是谁下的手?他就算说是无忘斋,那正好,蔡靖山也该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谁与蔡家有这深仇大恨,非得请无忘斋对他儿子下毒手。”无忘斋,是拿钱办事的。这是规矩,江湖人都知道。

    蔡靖山的仇人或许不少,但他一定会将元氏放在心上,元氏是不是真的幕后黑手不重要,蔡、元两家的不睦由来已久,魏楚越只是煽风点火罢了,这两家闹起来,他才有机会查消失的岁贡。待秦棠将蔡靖山拿下治罪的时候,元氏必定作壁上观,甚至还要落井下石,那时才是真的热闹。

    ***一切正如魏楚越预料的发展着,不过发觉蔡公子肩背上伤痕的人不是寒崇文而是蔡靖山自己。

    那小小的针痕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蔡靖山不敢妄断,便请寒崇文来看,寒崇文用小刀剜开了那小红点,伤口处泛出青黑隐藏在皮肉下,仵作乍看时只当是寻常尸斑,哪里想得到这毒竟这样诡秘,平生未见,甚至闻所未闻。

    蔡靖山大发雷霆,命人快马将陆景和李哲元追回来,那些有官命在身的他拿捏不得,陆景和李哲元这两个年轻人,昨夜与自己儿子闹过一场,决计不能轻易放过。

    这一日,樊府上下鸡飞狗跳。

    蔡靖山派出去的人近午夜时才折返回来,可陆景和李哲元却没能被一起带回来,理由也很简单,他二人如今是跟在安迅身边,有赤峰营兵将护卫,蔡靖山的家仆算什么?燕诩瞪了一眼,命人将他们都困了倒吊着挂在了官道旁的大树上,像肉摊上的猪脑袋挂了一排,在安迅他们的车马没有绝尘而去之前,任他们怎么喊叫,路人都不敢放他们下来。

    蔡靖山的人被燕诩如此羞辱一番,不就是在羞辱蔡靖山和蔡氏?!气得蔡靖山浑身发抖,恨不得快马连夜赶回徐州集结人马冲进赤峰营去。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何敢与兵战刀剑?

    白鹭园隔壁的小院子叫做珑香斋,住着郭大小姐和白雀两个位姑娘家。

    这一日闹得不可开交,樊府便没再开大席,饭菜都是厨房做好了分别送到各个院中的。

    夜里郭大小姐郭梦颖便邀了白雀一起用饭。

    郭大小姐是大小姐,端庄文雅,而白雀却总是男装锦袍,飒爽得很,二人坐在一起是一道别样的俏丽风景。

    二人说说笑笑吃了一顿饭,末了,郭梦颖喝了口茶,向白雀问说:“白姑娘以为蔡公子的死因能查出来吗?”“这……郭小姐为何有此一问?寒庄主不是说,是中毒吗?”“是中毒吧。那,会不会查到白姑娘身上呢?”白雀定定地看着郭梦颖,心头的惊诧被死死压住,面上云淡风轻地一笑:“郭姑娘此话何意?这事,与我有关吗?”郭梦颖也笑了:“嗯,不知道呢,我不过一猜罢了。”在娄华阁,郭梦颖瞥见了白雀抬手摸过发际和那轻轻甩袖的动作。那个动作她曾经见过,见魏楚越使过,看着轻飘飘,但对面的人却都闷不吭声地倒了下去。

    是不是白雀,郭梦颖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其实看不出来。但她愿意这么猜。

    “郭大小姐的玩笑似乎有些过分了。蔡大人痛失爱子,可容不下郭大小姐这么随口一说,我明日说不定就要给蔡公子抵命去了,岂不是冤枉死的。”“白姑娘说的是,是梦颖喝多了胡说呢。”郭梦颖回房去了,独留白雀一人还坐着,轻轻喘息,端起酒盏才发觉自己的手有些抖。魏楚越说郭梦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