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剩下三人一同回到裕华堂,霁涯被安置回了客房,蔺沧鸣也跟在旁边,在桌边坐下,习惯性地随手倒下杯茶。

    阿翎站在床边把霁涯裹着纱布的胳膊摆好,在墙上画了聚灵恢复的阵法,柔和的光亮投射下来,她眼带敬意复杂道:“纪公子大仁大义,竟能为救人伤重至此,我虽为医者也自愧不如。”蔺沧鸣脑中闪过霁霞君惯常寡淡的目光,弟子受伤牺牲也从不动容,好似世上万物都不得入眼,门中私下传说霁霞君嫉妒他的天赋才刻意针对他,但他自己知道,霁霞君根本没有嫉妒这般鲜明的感情。

    “阿翎大夫医术高明,不必妄自菲薄。”蔺沧鸣微微颔首。

    能被幽冥阁少主称赞,阿翎稍感局促,连忙嘱咐:“我去配些药,劳烦蔺公子看着些,别让他乱动手臂。”“嗯,有劳了。”蔺沧鸣感谢道。

    阿翎带上房门,蔺沧鸣望着茶杯晃动的水面,他单手取下面具,冷肃的眉眼多了一丝阴霾,他的面容如此热悉,但他的师尊却变了。

    床上的霁涯还没醒,蔺沧鸣将面具扣在桌上,忽然发现茶盘有些不稳,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他把托盘挪开,拿出来一封信件,上面写着蔺瀛亲启。

    蔺沧鸣撕开封口抖了抖,把一叠信纸倒在桌上,从第一张开始,一字不漏的读到最后。

    他捏着信纸的手指逐渐用力,指尖泛白。

    “纪涯……霁霞君。”蔺沧鸣阴郁地低声念道,在雁桥镇那张合同上签下的纪涯两字笔画端正一丝不苟,他那时还没看出来,但这篇一开始还绷着,越往后越露出本性的字就再也瞒不过他。

    和霁霞君的笔迹一模一样,游云惊龙潇洒飞扬。

    不会有错了,纪涯就是他的师尊,不论他是何种模样,何种修为,何种伪装……纪涯就是霁霞君。

    蔺沧鸣眼神阴寒,拿起面具戴回脸上,蓝紫火焰蔓上桌面,扭曲的火s舌将信件舔舐殆尽。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瓶药,药瓶磕了磕杯壁,粉末扬进茶水里,很快消溶无踪。

    霁霞君想走,他就将霁霞君拴在身边,让他的师尊饮下无形的枷锁,钥匙永远握在他的手中,不得远离,不得解脱……“主上?”霁涯睁眼喊了一声,蔺沧鸣背对着他,坐在桌边没动,他只好提高音量,“主上,那具偃甲还……咳咳!”蔺沧鸣猝然回过神来,在霁涯干哑的咳声中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视线触及手中茶杯,又皱眉逃避般挪开。

    霁涯咳了半天才平静下来,左手撑着床沿起身,头痛轻了一些,但还是没什么力气,靠在床头轻声道:“主上,看在我鞠躬尽瘁的份上,给我倒点水呗,你让阿翎姑娘检查过了吗,在纵生塔的时候你都快没气了!幸好我还带着点救命灵药给你用了,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蔺沧鸣顺势起身把那杯茶送到霁涯手边,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什么时候去见翳先生为你引荐的大夫。”霁涯接过茶,本想先喝一口,但他敏锐地感到空气中弥漫着冷意,蔺沧鸣似乎压抑着将燃的暴戾,正一动不动地逼视向他。

    “我没有钱。”霁涯实话实说,猜测是不是他们搞得事太大了,和幻海方面交流的不是很顺利。

    “我可以帮你,需要多少,用我的晶卡。”蔺沧鸣不容拒绝地靠近一步,腿挨着床沿,“还是你根本不打算去?”霁涯不得不往床里挪,右手一动就泛起磨人心肺的痛痒,他下意识蹙起眉,蔺沧鸣俯身抬手托住他绑的粽子一样的右臂,霁涯不由得屏住呼吸,如刀般锋利的视线连面具都遮挡不住。

    “怎么会,我也很好奇我到底失去过什么记忆。”霁涯风轻云淡地说,拿着茶杯的左手想推开蔺沧鸣,又被捉住手腕。

    “幻海花榭宫已派人处理后续,靳笙会负责接洽剩余工作。”蔺沧鸣不容他再推三阻四,“什么时候动身,我要一个准确时间。”霁涯不知道蔺沧鸣为何忽然这么严肃,也沉下脸来权衡考虑。

    他不喜欢被人逼迫,但这事关他的脑袋,若是有人肯出钱当然是好事,他拿到了傀师的笛子,便能自己解除继魂蛊,算是解决一个病,而傀师曾想暗算幽冥阁主,幽冥阁必会继续追查傀师,他反正打算化明为暗,借此时机去沉沦境也能暂避傀师的耳目。

    霁涯不说话,蔺沧鸣就等他答复。

    两人僵持半晌,霁涯终于开口:“放开,我即便要走,也要等伤势好转。”他不卑不亢地回望,蔺沧鸣一瞬有些迷茫,好像在霁涯身上看到霁霞君冷峻的俯视。

    蔺沧鸣松开了手退后一步,轻喘口气,抿了下唇道:“好,阿翎大夫说你的手要完全恢复至少半月,那就定在这月底。”霁涯点点头,看了眼手腕上被捏出的红印稍感恼火,端起茶杯送到唇边。

    蔺沧鸣动了动指尖,在霁涯就要毫无防备地喝下茶水时,又觉得心中憋闷隐痛,一把将茶杯抢了回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霁涯终于被蔺沧鸣和满身病痛折磨得火起,眉峰压下眼光一凛,左手砸上床柱,把实木轰出一道裂痕。

    蔺沧鸣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匆促道:“茶凉了,我去倒一壶热水。”他把那杯毒茶倒进走廊花盆,隔着面具压住眉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明,只有爱情这种毒才最万无一失啊!让你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