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平复了怒气,沈雁州趁势道:“没了佛牌,我拿旁的宝贝补偿你。那面《十八明王听佛说》的经幡你念了许久了,这次就送给你。”又吩咐道:“镜莲,将我私库的钥匙取来,请夏左护法去取幡。”镜莲仍是面色平静,对眼前的闹剧熟视无睹,躬身应了喏便出去殿外。

    夏祯连最后一丝怒气也不见了,非但松了手,更诧异打量他,“不妥不妥,八叶佛牌虽是个宝贝,却也比不上那明王经幡,沈雁州你怎的如此大方?”沈雁州揉了揉被大力抓得险些错位的肩头,笑叹道:“……接下来只怕有几场恶战,要借阿祯一臂之力,经幡交给你用,正是如虎添翼,我们也更多几分胜算。”夏祯握着锤柄喜道:“好,好,打架交给我就是,魔兽也好妖僧也罢,全都捶他胸口!”说话间镜莲已取了钥匙回转,他也不再追问根由,雀跃着随镜莲一道往库房去了。

    程空又挥退侍从,待房中只剩他与沈雁州二人时,才肃容道:“雁州,你的事且先放一放,另有两件紧要事。”沈雁州喝了口热茶,问道:“什么事?”程空道:“其一是肖游的库房已经搬空,全数物资,应当是用以武装爪牙去了,所搬迁之处尚在追查。然则,他既生反心,对我等发难是迟早的事,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沈雁州道:“不急,任由他集结同党,正好名正言顺、一网打尽。多安插蝶部的人手,严密监视动向。另一件事是?”程空道:“就依你。其二是北面传来消息,查到了元苍星的踪迹。”沈雁州挑起一边眉头,哼笑道:“这老不死,终于按捺不住露了马脚,拿来我看。”程空将信函呈上,沈雁州细细扫过,脸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程空察觉有异,问道:“雁州?有何不妥?”沈雁州却合了信道:“如今尚无定论……不过是些揣测而已,还需再多收集清报。”程空也不追问,只应了是,二人又说了些宗内近期大事,门外侍从禀报道:“长老们到了。”沈雁州便起了身,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讥诮一笑,程空脸色古怪地转头打量他。

    沈雁州摸了摸鼻翼,仍是笑道:“月檀是被长老们害死的,眼下我身为一宗之主,行事偏也不得自由,处处受这些老家伙的气,什么长老,不过是些行将就木死不悔改的毒瘤,不如一锅端了。”程空语调平板,毫无起伏道:“使不得,这些老家伙背后势力错综复杂,若是贸然斩杀,离难宗势必分崩离析,你又去哪里再寻个根基。”沈雁州沉吟道:“不如去问道宗做个上门女婿?”程空冷笑三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此同时,远在问道宗的沈月檀正规规矩矩跪在垫子上,却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忙揉揉鼻子,这才从白桑手里接过茶盏,高举过头道:“徒儿给师父敬茶。”坐在上位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眼皮耷拉、其貌不扬,饱经沧桑的脸庞瘦削而黝黑,一身青色短褐,腿上还放着个斗笠,一派农人打扮,神色却格外严肃。他接过茶喝了一口,这才道:“老朽善制香,年岁一久,名讳早就忘了,如今人人只唤我香大师。小朋友,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修习如何调制佛香。”沈月檀又恭恭敬敬磕头道:“是,徒儿一定精勤苦修、绝不怠惰。”那老头点了点头,又道:“莫要小看制香这行当,我修罗道的修者有一到九重天九种境界,自然也有九重天的佛香。一重佛香不过寻常使用、能养神凝气,九重佛香却是能通天人道的。”沈梦河在一旁笑道:“传闻天人道至尊天帝身旁,有两位香神,负责侍奉天帝、并负责轮流巡游五道,若是焚九重香则能召请香神亲临灌顶、直登天人道,所谓一步登天、莫过如此。月檀,你志当存高远,要以调制九重香为目标才是。”沈月檀满脸激动,连连点头,心中却很是不以为然。

    制香师一道,玄妙而繁复,受原料品质所限,照着配方也未必能调制成功。是以对道力、悟性要求奇高。

    然则香道虽然自有一套退敌、驱魔、增益之术,却因前戏繁杂、生效缓慢、效率低下而早被淘汰,日渐式微了。九重香更是海市蜃楼一般,只存于传闻戏剧之中,从未有实物现世。如今世间只有一、二重香盛行,却泰半是消遣娱乐为主,靠其修炼悟道的几近于无。

    果然沈梦河连修炼也不愿多给他半分好处,寻了个前途暗淡的职业给他。

    不过沈月檀原本就只将期望放在那本大五经上,也不如何失望,表面功夫也做得滴水不漏,感恩戴德地送走了沈梦河,这才立在那老头跟前,仍是满脸向往道:“师父,我们先做什么?”第9章考验香大师说完,也不管沈月檀如何一脸怔忡,抓着斗笠迈出了房门,一面道:“随我来。”沈月檀与白桑面面相觑,迟疑少许后,沈月檀留了白桑在屋中等候,独自跟着香大师出了门。

    那老头在空空荡荡的庭院里闲庭信步,一时望天凝神沉思,一时低头掐指算个不停。沈月檀看他神色专注,不像敷衍他的,原先的轻视与不悦倒去了几分,便郑重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将不大的庭院整个绕了一圈。

    香大师暗地里看得清楚,这小孩年纪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