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势头,随即缓慢落了地。

    打斗声离得愈发近,地上的夜叉尸首也愈发密集,偶尔有几个的伤兵,沈雁州见了也毫不留清,手起剑落取其性命。一面杀一面又道:“月檀闭上眼睛。”沈月檀却反倒睁大了眼,只道:“我不怕。”沈雁州叹道:“我知道你不怕……不过不想让你瞧见我做这事罢了。”沈月檀默然片刻,又道:“雁州哥哥,我已经不是被叔叔任意蒙蔽的月宗主了,如今我们身在险境之中,自顾不暇,哪里有仁善的余裕。莫说只是看着哥哥动手,纵使叫我亲自动手,我也不会有半分迟疑。”沈雁州兀自轻叹,却说不清心中是喜是悲。

    这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小少爷,如今也知晓了生存不易,学会了权衡利弊、理智抉择。

    只是懂事的背后,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换来的。

    再行了一阵,终于见到了激烈缠斗的双方,一边是黑压压的夜叉军,另一边却是头硕大无朋的黑猫,金瞳金爪,后背也生着一对黑翼,身形却比巨象更为庞大,利爪一挥,便将几个夜叉抓得血肉模糊、身首异处。

    一面厮杀、一面咪咪呜呜地吼叫,虽然同整日里缠着沈月檀的童子兽有些许相似,然而到底体型差异过大,他不敢相认,只闷声伏在沈雁州背上观望双方争斗。

    沈雁州想必也打着一样的主意,借着地底奇形怪状的各色石头潜伏身形,好在地底空间广阔,竟叫他顺利避开了,闯入一条地道。

    夜叉军想必是许久不曾遭遇过这等动||乱,倾巢而出去攻击那巨型童子兽,地道之中竟未留一人值守,沈雁州趁势突进到底。

    地道尽头,铁栏重重,幽深牢狱之内昏暗难辨分明,只隐约有个人形靠墙而立。

    沈雁州放下沈月檀,上前验看,那铁栏不知是什么材质,看似平平无奇,一折即断,然而倘若贸然触碰,必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他也只立在铁栏外,拱手行礼道:“晚辈沈雁州,有幸亲见前辈风采,不胜荣幸。”沈月檀也有样学样,行礼道:“晚辈沈月檀,见过卓前辈。”那困于暗影中的人影稍微动了动,带起铁链碰撞轻响,缓缓抬起了披散着凌乱长发的头来。

    自长发缝隙里透出的眼神亮若星辰,却又比最寒冷的冰雪更冷冽,恍然看去时全无半点活人气息,下半边脸尽被乱蓬蓬的胡须遮掩,却仍掩不住此人往昔的英气俊朗。

    两手被悬吊两侧,有铁钉深深扎入掌心、手肘、上臂中,牢牢钉住,令他无法动弹。纵然如此,却半点无损此人倨傲狂妄,尽管身陷囹圄,睥睨二人的眼神却如王者接受朝觐一般。

    这便是,只差一步之遥,就能刺杀阿修罗王成功的叛逆者,亦是身负六脉轮道种,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天才卓潜。

    他扫了眼牢狱外的二人,低低地笑了起来,“从修罗界闯来的?有点本事,如今见过了,可以回了。”沈雁州道:“晚辈惭愧,尚无打破地狱之牙的实力,只得先冒昧请教前辈,罗睺罗王印的下落?改日功成,必来恭请前辈衣锦还乡。”卓潜沉沉地笑了,胸腔震动,扯得手臂、身躯上的铁链一道哗啦啦震响,“好小子,有志气!只是老子凭什么告诉你?”王印乃阿修罗王身份象征,比王冠更重要的存在,授予之时,需两位巡回神:乾达婆王、紧那罗王俱在场,共同授印,方能认定是天帝认可的修罗王。沈雁州如今开门见山,就同卓潜询问王印,其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沈雁州只笑道:“卓前辈有所不知,元苍星也进来了,晚辈侥幸,先一步寻到牢狱,前辈若有需要,但凭吩咐。”牢狱中一阵静默,过了片刻才重又响起笑声,“……来了啊?这傻小子还不肯死心。罢了,你叫沈雁州?既然嫌命长,尽管去博一博。”黑暗之中,,窸窸窣窣爬过地面,只轻轻一抛,将一粒珠子自铁栏空隙里扔出来,不偏不倚被沈雁州接住。

    卓潜又道:“拿了卓某的好处,就为我办事,务必拦住元苍星,将他带回修罗界,往后……也莫要再来了。”说话间隧道里又是一阵轰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来,那巨型童子兽总算料理完挡路的夜叉军,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一面咪咪呜呜哼叫,一面恶狠狠撞在那铁栏杆上。

    顿时栏杆上一阵青黑电流噼里啪啦炸响,将那巨型童子兽反弹得老远,童子兽全身被电光缠绕,哀嚎不已,跌落地上时,已然变成了巴掌大的小兽,后背羽翼也消失无踪。它兀自不甘心,再度跑回来,要再撞铁栏。

    沈月檀迟疑不决打量那童子兽,沈雁州已经上前一步,抓着小黑猫后颈皮拎了起来,叹道:“不必猜了,这正是缠着你那只。”沈月檀道:“哥哥如何认出来的。”沈雁州将那小黑猫略略提高,转过来背面对着他,“少了一撮毛。”若是仔细辨认,那小黑猫左臀处当真有一处毛更稀疏些,沈月檀往日竟从未察觉,又听沈雁州理直气壮道:“他咬我,被我拔的。”沈月檀:“……”那童子兽在沈雁州手里,如落入仇人之手,百般挣扎也逃不开,咪呜哼叫声愈发凄楚,更奋力扭着身子,想要多看牢狱中人几眼。

    沈月檀见了心中有数,恭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