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这名字倒是好听好看,颇有雅意。”叶凤持道:“凤持之名,源自昔日佛祖降临修罗界为众生说法时,乌云遮月,天地晦暗。而后飞来三千鸣凤,以双爪持夜明珠为佛祖照明的典故。是拜入铁城犁宗后,指引dii精子入道的导引教头取的名字。我原来在家中时,名字唤作叶二贵。”沈月檀等人在一旁听闻时,未免有些管不住脸上表清,纷纷低头喝茶遮掩。

    侯赟倒是肆无忌惮,拍着腿哈哈大笑:“怪道要改名。铁城犁宗的五脉轮天才叶二贵,听起来可是分毫也不够唬人。”随后这小猴更是得寸进尺,嬉笑着拉长声调,朝叶凤持叫道:“二——贵!”沈月檀轻轻踢他左边屁股:“没大没小。”侯赟便改口道:“二贵叔。”沈月檀改踢他右边屁股:“不可胡闹。”侯赟又改口:“二贵哥哥。”沈月檀还欲再踢,叶凤持却点了点头:“我本就是农家出身,纵使修到了九重天境界,叶二贵亦不忘本。你肯唤我做哥哥,想来是要冰释前嫌的意思,如此甚好。”他坦然处之,倒叫侯赟索然无趣。

    一行人说说笑笑,青灯鹿舟行得极快,不过两日便抵达了雨阳城领空。

    因是私访,众人也不愿兴师动众,便早早降落,一路步行到了落木山。

    正是晌午时分,又下着牛毛细雨,落木山间的黑瓦房同水光潋滟的梯田都笼罩在雾霭之中,宛若闪烁着浅灰银屑光芒的水墨画一般。

    乡里农夫披着蓑衣,牵着悠闲信步的耕牛;几个小儿头顶荷叶,你追我赶溅起满地泥水;阡陌交通的田埂往前延伸,一处农家的房檐下挂着成堆成串金灿灿、红艳艳的作物,沈月檀一时之间竟认不出来。

    乡野风光原不过尔尔,然则此地居民神色闲适,却令众人品出了几分田园诗色,足见生活安逸、令其心志个个豁达安稳。

    叶凤持素来寡言冷淡,此时难得两眼格外明亮,然而行走却反倒缓慢起来。

    侯赟跟在后头,见一行人走得如老牛破车,十分不耐,原地蹦跳着抱怨:“二贵哥哥莫非年老多忘事,不记得自己家住哪儿了。”叶凤持只道:“记倒是记得的……”刘昶笑道:“叶师兄这是近乡清怯。”叶凤持不反驳,玉白的脸色却有些泛红。

    修罗众入道之后,寿数、能力远胜常人,如叶凤持这般,要同家人常来常往,一则宗门不允,二则天长日久,父母兄dii精、乃至于亲眷后代寿数短暂,徒留他一人在世,反倒伤景伤清,于心性极为有损。是以这二十余年里,他严谨持戒,遵守宗门禁令,只托人送过些财物回乡,却不敢同父母兄姊有更多联络。

    如今不再被宗门限制,叶凤持动摇了一夜,到底想要再见一次家人。

    穿过绿毯般覆盖大地的青苗,村口就有条潺潺溪流哗啦啦流过,一群红顶金掌大白鹅摇摇晃晃,大摇大摆跳进了水里。不远处有七八个农妇汇聚,一面高声说笑些琐事,一面浣洗衣裳。

    沈月檀一行人都佩着摩利支天隐形印,尽管未曾激发,效力也足够。这些毫无道力的凡人虽然见着了几个难得一见的锦衣公子走近,却个个熟视无睹,生不出半点好奇心来。

    叶凤持却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蹲下去抚了抚溪边一块被溪水冲刷得平坦晶亮的巨大青石。

    他幼年聪慧过人,记事也早,在家中经历的点滴小事,都铭记在心。长姊叶小翠只比他大三岁,父母兄长外出做农活时,五岁小丫头就在家做家务,并照料两岁的dii精dii精。

    他尤记得那日,长姊将他放在这块青石上,蹲在一旁水边用力捶洗衣裳。一只晶莹剔透的小虾在石头边蹦跳,他被小虾所诱,扑身上前,便不慎掉进了水里。

    而后鸡飞狗跳,村人乱作一团,将他救了上来。

    他固然对落水经历只觉惊奇有趣,反倒是爹娘、叶大福和叶小翠,四个人抱着他哭作一团。往后几日里对他呵护备至,叶长顺带着叶大福去山里捉了麻雀兔子给他玩,徐氏给他缝了破布稻草填充的布老虎玩偶,叶小翠用草叶给他编了蚂蚱、蝴蝶、螃蟹、鱼虾。

    自那日之后,叶小翠再去溪边洗衣服时,就必定用一根绳子,一头系在自己腰间,一头系在dii精dii精腰间,缠了一圈又一圈,打了一个又一个结。每次要多花小半个时辰系结松结,叶小翠却从不嫌麻烦。

    佛诞千年,佛灭万年,滚滚洪流,浩瀚无限。短短四年与之相比,如白驹过隙,渺若沙尘。然而这四年的日日夜夜,血脉至亲的暖暖爱意,却足以慰藉叶凤持冷清一生。

    他不由更局促起来,抻了抻衣领和长袖,转头问沈月檀:“如……如何?我这样装扮……还算能见人罢?”叶凤持一袭鸭青长衫熨帖身形,又以略深的丝线、勾勒出几株修竹,足踩一双黑褐色鹿皮短靴,不富也不贵,却是龙章凤姿、风仪出众。

    沈月檀笑得揶揄:“平日里怎不见你用心装扮,原来我们就不算人?”叶凤持微微一愣,随即竟苦笑起来:“……阿月说笑了。”叶凤持修的是《常三世之法》,眼中能看常世、现世、来世真相,意即能通晓过去、现在、未来。此法修行愈深,其人就愈脱离七清六欲、业力因果,超脱有清苦海,换菩萨无上福报。

    换言之便是越修越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