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陆陆续续有部属自请离去,只有不足十人留在殿中,以邢简为首,说道:“我等受殿主恩惠良多,岂能临阵脱逃?更何况……”他继而笑道,“若非有殿主提拔,我等不过是被排挤的无名小辈、游兵散勇罢了。在旁人眼中,早就是殿主的心腹,离了司香殿也无处可去。”另一名少年也跟着笑道:“就算派不上大用……跟在殿主后头壮壮声势也好。”沈月檀略略一怔,原想板起脸训斥几句,嘴角却禁不住上弯,只得握拳遮挡在嘴前,轻轻咳嗽一声。

    他当初不过是因着世家子dii精敷衍刁难,这才挑了些不受干系的人来做事。然而杯水能救千万蚍蜉性命,上位者举手之劳、滴水之恩,足以成为下位者一生的机遇。

    如今受过恩惠的dii精子,泰半都留了下来。

    沈月檀便抬起头,望着急匆匆自殿外赶来的侯赟,展颜笑道:“既然如此,就托付给各位。”他遂着人去大殿门口守候,安排巡逻,而后叮嘱侯赟如此这般行事。

    香阵初成时,司香殿上空有乾达婆法相隐隐凝成形,虽然与九重香相比尚欠些火候,却足以令炼香师大惊失色。

    公孙鸿信早已离了司香殿,此刻眺望法相,听见周围人慌张絮语,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一名神色稳重的青年走近,他才低声问道:“濯文院那边如何了?”那青年做足了礼数回道:“十二dii精不肯……七叔去处置了。”公孙鸿信略略颔首,那青年小心打量父亲神色,低声道:“父亲,十五dii精才去世几日,十二dii精难免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多关些时日也就是了……”公孙鸿信神色冷淡下来,“若论当机立断,你连你七叔也不如。”那青年面上便是一僵。

    为着抹去公孙光泄露配方、勾结沈雁州一系之错行,不惜取那少年性命。

    只是七叔动手时却正好被公孙判撞上了,这才又要杀公孙判灭口。公孙鸿纹一房何其不幸,连丧两子,竟都是自家人动的手。

    若这叫当机立断……他倒不如做个优柔寡断的庸才。

    却只得在心中苦叹一声,垂目认错,“父亲教训得是,孩儿知错了。”二人说话间,那稀薄法相突然动了。

    乾达婆王突然伸出一只手,手臂眼见得延长,自天顶探了下来,宛如一层浅金光幕笼罩而下。

    那青年失声道:“这……这是朝我们家来了?”公孙鸿信突然道:“不好!”一撩衣摆便急匆匆往关押公孙判的濯文院赶去。

    抵达时却只见满屋狼藉,药盏翻倒,弥漫着浓浓药味。

    七dii精公孙鸿益脸色铁青,见兄长前来,不等开口便禀道:“……公孙判被一阵金光卷走了,连同我身边两名侍卫。”公孙鸿信黑沉脸问道:“药呢?”公孙鸿益道:“灌了一半……理应起效。”公孙鸿信紧皱眉头,然而事到如今,却有些束手无策。他行事素来以温氏族长温颂安马首是瞻,如今公孙判被抢走,若是不幸存活,先前攻讦沈月檀的借口便不攻自破。他不敢耽误,急忙前去拜会温颂安。

    那金光卷了人,最后落在司香殿后殿的庭院中,公孙判被五花大绑,嘴角残留着药汁,两名健壮如铁塔的侍卫将他牢牢压制住,落地之时连姿势都未曾变过。如今周围景象骤然转换,两侍卫略略一愣正要行动。

    沈月檀早就候在一旁,冷着脸下令道:“拿下。”侯赟身形一晃,一人一手刀便将侍卫敲晕,其余人一哄而上,反倒将这两人五花大绑,关押起来。

    公孙判躺在满地月檀花瓣中,望着沈月檀吃力一笑:“沈殿主……我欠你一条命。”刘崇急忙上前为他松绑,沈月檀探他脉象,又以食指沾了他嘴边的药汁,自己略略尝了尝,皱眉道:“噬魂虫、绝缘断意花、铁围山树叶……这不只要取你性命,还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公孙鸿信竟当真下得了手。”公孙判气若游丝,咳出一口混合了药汁的鲜血来,一面惨笑,一面嘴唇开合,到底说不出话来,唯独眼角有泪痕。

    沈月檀也不知如何安抚他,只道:“我尽力救你。”遂命人将公孙判送往房中安置,点上七品安神清脉香。又叫来邢简等四名经验老道的炼香师,一口气报了近百种香草药草、花果药材,各自提炼准备、炼香制汤,先行救助。

    这般才叮嘱完,一名少年急匆匆跑了进来,禀道:“殿主!外头有两支黑曜卫……要打起来了!”沈月檀仍是面沉如水,安然道:“总算来了。”他最后嘱咐侯赟道,“小猴儿,你巡守此地,决不能让任何陌生人靠近。若是有人执意要闯,本座准你杀无赦。”侯赟连连点头,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月大哥放心,有小爷我镇守,虫子也进不来!”沈月檀沉吟少顷,又叮嘱一句,“若……我脱不开身,你就先去鬼鸣山寻叶凤持。”侯赟听不出他话语中的隐忧,反倒笑嘻嘻应了,又道:“我要和月大哥一道去!”沈月檀摸摸那少年硬得扎手的头发,便带着刘氏兄dii精与几名随从,离开了后殿,前往大门处。

    司香殿外,七阶台阶下有一片空地,此刻有两队黑曜卫彼此对峙,剑拔弩张。

    一队由目莲率领,另一队则由蒋翊率领,二人言辞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