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桀僵立,浑身上下都被不知所措充斥着,他忽然快递地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小窗,微弱的光闪烁,外面的雨下更大了。

    一步步后退,开了的门重新关上。孟桀深吸一口气,放在腿侧的手不受自己控制般颤抖。

    他恍惚间明白过来,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在自以为是的焦虑不安,为他和余夏的明天忐忑茫然,可其实,他们没有明天的,一切都是谎言。

    老天应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磅礴雨水劈过窗面,“咣当”一声巨响在走廊里震响。

    掩着的门被推开,孟桀走进屋内,房间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刚才的那通电话,那些声音仿佛是孟桀的幻觉。

    余夏依旧蜷缩在床被里,小小一只,可怜的样子。

    孟桀朝他走去,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余夏。

    他是真的生病还是假装?是在睡觉吗?还是依旧在骗人,这个人到底有几句是真?

    孟桀弯腰,越过余夏,拿起放在另外一侧的手机。他的手机没有密码,划开屏幕,孟桀盯着被清空的通话记录,舌尖抵在牙齿右侧。

    就在这时,余夏似乎醒来,他慢悠悠转头,半眯着眼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人。

    “小桀哥,你刚才去哪了?”孟桀没有回答,只是一眨不眨看着余夏,心里泛起一股疼,好像心里的什么东西被烧焦了,燃烧着的同时,剧烈的痛楚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余夏立刻发现不对劲,双手并用着撑起来,跪坐在床上,要去拉孟桀,可却被孟桀躲开了。

    “别过来,就这么坐在那里。”孟桀后退,声音很沉。

    余夏被吓了一跳,呆坐着不敢动。

    “怎么了?”余夏茫然地看着他。

    是不是夏天的雨季到了,孟桀听着雨声,回忆被带到了幼年时呆过的那幢漂亮的大房子里。他仿佛又听到了母亲的哭喊声,她说不走,你不能赶我走,我才是这个家女主人,你这个恶心人的东西,你们这是乱伦。

    他站在角落,看着母亲脸上的泪,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啪”一声,母亲被打了一巴掌,头砸在楼梯扶手上,身体往后栽,滚下去的时候,脸上的眼泪变成了血。

    他恨余家的一切……“余夏。”是第一次见到余夏时的表清,孟桀看着他,轻声说:“回去吧。”余夏没听清楚,眨了眨眼。孟桀的目光从余夏脸上收回,看着爬在窗户上的雨滴,说道:“知道一切的你,在看着我的时间里,是什么感觉?”“……”“你知道,我是你的哥哥。你接近我,缠上我,都是我目的的,为了让我救你。”余夏呼吸一滞,他要开口,却听孟桀自嘲道:“当你知道我爱上了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孟桀一句句说着,脸一寸寸冷下去。

    余夏摇着头,表清濒临崩溃。

    他想反驳的,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骗了孟桀,他一开始就知道孟桀是自己的哥哥,他怀着审视欺骗别样的目的接近这个可怜孤独的人。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什么都能做。

    但是,但是,但是……他好后悔。

    他不该说谎的。

    “其实你不用骗我,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见死不救。”孟桀的话明明是说给余夏听的,可是却连一个余光都不留给他。

    在这场磅礴的雨水里,在这夏日雨季的开端中,余夏听到了孟桀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回家吧,余夏,我们的清人游戏结束了。”第29章从出生开始,家庭医生几乎每周都会来给他检查身体,邱慧那种几近神经质的对他身体状况的担心让他不得不心生疑惑。

    小时候是还不太明白,长大些就开始慢慢醒悟过来,频繁的体检是因为邱慧觉得他的基因不好,害怕他患有某类先天性的疾病,所以要从开始就遏制。

    抽血吃药打针这些已经是常态了,心理从困惑到反感再到抗拒,在家庭医生来访的时候,偷偷从家里离开,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心里空荡荡,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直到二十岁,他都是健康的。每次过生日,邱慧也总是会用一种劫后余生的目光看着他,吃着蛋糕的时候,他听到邱慧说:“小夏,你是妈妈的宝贝,你会一直这么幸运下去的。”可能有些话就是不能说得太绝对,期望太高,现实就会给你一记重重的巴掌。

    余夏没能像他妈妈希望的那样子继续幸运下去,考上大学后的没多久,他就发病了。

    急性白血病,像是一把火,把他心里那点绿洲都给烧完了。

    在反反复复的治疗未果后,医生给出了最后一个方案,造血干细胞移植。

    这么久的治疗已经快要把他铲平,他是不太想活的,可家里人不同意,说是已经给他找到了移植对象,等过完年就手术。

    那移植对象的资料邱慧都给他了,叫做孟桀,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混,薄薄的一页纸上记载着他那哥哥所有的履历,高中辍学,进过两次派出所,喝酒抽烟纹身,最近和人组了个乐队,稍稍安定下来,是个和余夏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就是这样的人,有可能让他活下去。

    那天晚上,余夏寻着资料上的酒吧地址,踏着厚厚皑雪,想要去……想要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