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药没太大用,要是不想死你还是挑个时间亲自去闲云城一趟吧。”沈顾容正在掀脸上的衣袍,他手软脚软,扒拉半天都没把衣服扯开,索性继续瘫着,有气无力地随意应了一句。

    “你的反噬伤太过严重,我之前便叮嘱过你不要妄动灵力,你是把这句话给吃了吗?”奚孤行将一小瓶灵药随手扔到一旁的小案上,冷淡着问他,“你那个小徒北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你心甘情愿为他这么冒险?”沈顾容心想,他是小主角,天选之神,未来会成为救世主的男人。

    哪怕被奚孤行输入了灵力温养灵脉,但沈顾容还是痛得几乎要翻滚,他不想在奚孤行面前崩了形象,直接下了逐客令。

    奚孤行觉得他暂无身体大碍,也没多待,只留了一句“明日我来看你死没死”,便离开了。

    奚孤行一走,沈顾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又开始忍不住小声地哼哼,缩在衣袍下疼出来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冰绡都被水浸湿,被他随意一拨,和衣服混在一起,找不见了。

    沈顾容也懒得找,摸索着找到了奚孤行留下的灵药,一股脑塞了半瓶。

    吃完了药,那疼痛又消了不少,沈顾容的哼哼声变得小了些,他迷迷瞪瞪地想:“为了回家我可遭大罪了。”爹,娘。

    兄长。

    “好想回家。”沈顾容迷迷瞪瞪地想,“只要能回家,就算被先生罚抄再多书我也愿意。”沈顾容疼着疼着都有些神智迷茫了,恍惚中想起了书中沈奉雪的结局。

    “沈奉雪因夺舍牧谪的鬼修而重伤,养了数年也未曾痊愈,被入魔后的虞星河强行掳去魔族,将他放置在一间密室中,日夜从他元丹中硬生生抽取灵力。

    抽取灵力的痛苦比凌迟还要痛苦百倍,但沈奉雪却不知哪来的毅力,硬是在那痛苦地狱中挣扎了十年,最后才被牧谪逼入绝境的虞星河虐杀至死。

    牧谪至死都没有救出他。”

    对比了一下沈奉雪的下场,沈顾容突然觉得现在受点痛楚,倒也算值了。

    只要牧谪没有被夺舍残杀同门关进埋骨冢,那虞星河也就不会擅闯埋骨冢被魔修蛊惑入魔,间接避免沈顾容日后被虐杀的悲惨结局。

    而那个被关在埋骨冢的罪魁祸首魔修……沈顾容不太清楚虞星河到底是遇到那魔修后才入了魔,向牧谪讨要“那个东西”,还是虞星河这孩子本来心就是黑的。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索性不思考这个了。

    沈顾容浑浑噩噩地想,等伤势好一些,定要让奚孤行将魔修诛杀,省得日后再出大乱子。

    他想着想着,不知道是痛晕了还是困的,很快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时,沈顾容灵脉的痛楚已经消了大半,他挣扎着起身,又开始双手在床榻上摸索冰绡。

    他瞎子似的摸了半天,一旁突然有人道:“好些了吗?”沈顾容抬头却只看到一片茫茫白雾。

    那人将冰绡塞到他手上,沈顾容微怔,抬手将冰绡绑在眼上,这才看清方才说话的人正是奚孤行。

    沈顾容含糊着道:“好多了。”奚孤行毫不客气地坐下,嘲讽道:“我还想着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和师尊交代,想了一堆理由,没想到竟然一个没用上。”沈顾容都要习惯奚孤行的毒舌了,也没在意,他看了看外面。

    天已经亮了。

    “牧谪怎么样了?”奚孤行嗤笑:“你自己都去了半条命,竟然还有闲情关心别人?——他没什么大碍,那只鬼修应当是在幽州肆虐瘟疫的那只。”沈顾容想了想书中的大致位置:“幽州?不是离这儿很远吗?”奚孤行拿出天青玉髓,抬手一挥,一张坤舆图铺在面前。

    “幽州离京州再怎么说也有千里远,疫鬼出现在这里确实古怪。”奚孤行抬手指了指坤舆图上的幽州,“我听离索说过,那只疫鬼到长赢山时已经虚弱得维持不了人形,明明将其格杀却还是附身牧谪身上,且修为大涨。昨日若是你晚出手半步,疫鬼定会夺舍牧谪。”沈顾容挑眉:“你的意思是?”“难道你就不觉得牧谪有什么问题吗?”沈顾容心想,自然还是因为他是天选之人。

    奚孤行见他又开始沉默,突然不耐烦地说:“你到底瞒了我什么?”沈顾容抬头看他:“什么?”“你当初收牧谪为徒时,无人同意。你却一意孤行,险些同师兄北门打起来。”奚孤行将装着疫鬼的琉璃瓶放在小案上,道,“你看这只疫鬼。”沈顾容本来不想多说,省得在奚孤行面前露馅,但那只琉璃瓶中的场景太过奇怪,他欺身过去看了看,眉头突然皱起来。

    那只鬼修灵体已经消散了大半,蜷缩成一团在琉璃瓶的一角瑟瑟发抖。

    奚孤行将琉璃瓶微微转了个方向,那几乎魂飞魄散的疫鬼竟然挣扎着挪了个方向。

    连续试了许多次,那疫鬼的朝向一直指着北方。

    奚孤行抬手一指,道:“那是长赢山的方向——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它之所以从幽州奔波千里而来,七成是为了牧谪。”沈顾容手指一颤,愕然看向奚孤行。

    奚孤行狭长的眸子冷冷看向他,带着点强势的威压:“沈奉雪,告诉我,牧谪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