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孤行终于将不依不饶的封筠打发走,此时正头疼得要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别来烦我吗?!”沈顾容抬步走来,微微颔首:“师兄,是我。”奚孤行一扫见他,脸上浮现一抹狞笑,他抓住一旁的剑,冷冷道:“来的正好,让我打一顿。”沈顾容:“……”师兄息怒师兄饶命。

    奚孤行嗤笑:“没出息。”沈顾容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走到一旁敛袍坐下,撑着下颌,淡淡道:“风露城北子惨死在离人峰,寻常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应了封筠什么?”奚孤行说起这个就头疼:“我许出去了一个六师北的人情。”沈顾容撑着侧脸的手差点歪了:“什么?”别人的人情也能随便许出去的吗?

    奚孤行头痛欲裂:“三界把六师北的医术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活死人肉白骨,天底下就没有他救不活的人,但他又脾气古怪,一向不肯给人好好医治。”闲云城临关医馆林束和,是三界极其传奇的人物,先不说他医术如何,就说那臭脾气,就能在风露城脾气古怪榜上排名榜首。

    沈顾容:“不是,我想问一问,这个榜是谁排的?”奚孤行瞪他:“要你管。”沈顾容不吭声了。

    林束和很少医人,一旦出手必定妙手回春,哪怕走火入魔的修士也能被他唤回正道,久而久之,无数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要见识一番林束和的医术。

    沈顾容沉默许久,才尝试着说:“所以,你就拿他的医治名额当人情送出去?”奚孤行点头。

    沈顾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渣滓。

    奚孤行立刻怒了:“他同意了的!我才不像你,招呼直接不打就将天价灵石记他账上。”更像渣滓的沈顾容不吭声了。

    两人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后,沈顾容才轻声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六师兄不回离人峰了。”奚孤行:“……”“闭嘴!”这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只是沈顾容后来听说,他六师兄林束和听到这件事时,直接怒火攻心,一口血呕了出来,病恹恹地大骂了奚孤行三天三夜。

    两日后,阐微大会。

    离人峰的晨钟比平日早敲了两刻钟,牧谪前来唤沈顾容的时候,他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衣衫不整,长发睡得凌乱不堪,发旋都炸起来几缕。

    牧谪敲了敲门:“师尊,我进来了。”沈顾容满脑子混沌,慢半拍地点头:“哦。”继续发呆了。

    牧谪捧着素洗砚送来的衣裳走进来,扫见沈顾容那副睡懵了的模样,面色不显,心中忍笑。

    他将衣服放在床沿,把床幔勾着放在金钩上,又将雕花木窗打开,沈顾容这才有些回神。

    牧谪打了水进来,就听到他师尊开始了日行一例地自己和自己闹觉。

    这次“他”不再是那个经常来叫他起床的贴心小厮了,而是变成了成日罚他抄书的先生。

    “沈少爷,你的书抄完了吗,还不起床?”“不想起,不要起。”“不起就再罚抄二十遍。”“先生你是恶鬼吗?”沈顾容被自己设想的罚抄给吓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声音极小,不凑到他旁边根本听不见,只知道他在那小声叨逼,也不知在说什么。

    但能听到他心声的牧谪却听得一清二楚,在一旁险些笑出来。

    沈顾容清醒后又是孤高冷傲的圣君,他以为牧谪没听到,面不改色地起身换衣。

    牧谪退了出去。

    他在门口候了半天,看到泛绛居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往长赢山上去。

    晨钟又敲了两轮,泛绛居里才传来沈顾容故作冷静的声音:“牧谪,进来。”牧谪不明所以,推门而入,就扫见他师尊身上披着他送来的青衫,衣带系的乱七八糟的,满脸生无可恋的神色。

    牧谪:“……”沈顾容面无表情地心想:“虽然这衣服看起来很容易穿,但……我穿的并不对,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牧谪:“?”阐微大会上的衣衫全都是素洗砚在扶献城定做的,加上沈顾容又怕冷,那衣衫里三层外三层,繁琐得要命,沈顾容穿到最后大概烦了,连衣带都蛮力弄崩了一根。

    牧谪见沈顾容还在暗搓搓地将那烦人的衣带给往下拽,无声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师尊不介意,我来替您更衣吧。”沈顾容:“不介意不介意!”

    沈顾容面无表情地思考一会,仿佛深思熟虑似的,才勉为其难地说:“来吧。”牧谪低下头维持了一下神情,很快就抬起头,满脸淡然地上前为他师尊宽衣。

    牧谪先把那几层胡乱披上的衣衫给脱下来,为沈顾容整理好里衣后,这才开始将衣服正确地一层一层往他身上套。

    沈顾容极其乖顺,让抬手就抬手,歪头就歪头。

    大概是觉得太无趣,沈顾容道:“今日就是阐微大会了,有把握吗?”牧谪将他最外面的天青竹纹的宽袖外袍披上,正在为他系腰封,闻言手指一顿,道:“有把握。”沈顾容张开手,让他方便系腰封,漫不经心道:“我瞧着这次来阐微大会的北子,有几个好像修为极高。”牧谪:“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