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了一句:“你还真是好运。”牧谪已经懒得和此人有半句废话,剑意漫天,悍然冲去。

    整个咸州巨大的阵法已经开始发动,无数魔修被吸去了所有的生机,整个城池哀嚎遍地。

    天道,京世录。

    京世录阵法中,竹篪化为竹简铺开,围着闭眸的虞星河旋转个不停。

    温流冰怔然看着,脸色瞬间惨白。

    他拼着不救师尊也想阻止阵法催动,但现在,搞砸了。

    虞星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站在原地,无数记忆仿佛流水似的从他脑海中冲刷而过,最后停留在一身白衣似雪的师尊身上。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沈顾容微微垂下头,眸子虚无,仿佛已经失了魂魄。

    他浑身焦黑,魔息将他的肉身飞快重塑。

    “师尊……”虞星河握着沈顾容的手,从未如此卑微地乞求着:“您看我一眼,星河到底哪里惹了您不喜?”奄奄一息至极,沈顾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轻启着唇,发出一声梦呓似的呓语。

    “你若……从未存在过,就好了。”虞星河的眸子猛地张大,眼泪簌簌落下。

    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时,不知过了多久,沈顾容的身体已经彻底冰冷。

    他害死了师尊。

    他又害死了师尊。

    无数记忆涌入脑海,虞星河突然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咸州城,九息剑狠狠劈下,这道毫不留手的剑意几乎能将整个三界的妖魔诛杀殆尽,但在碰上离更阑的手时,却像是被什么化解了似的。

    牧谪漠然看他,再次狠狠施了一道灵力。

    一阵血光闪过,离更阑的手险些被斩断。

    他面无表情地舔了舔手背上的血痕,冷声道:“你神魂中的疫毒与我出自同宗同源。”牧谪的眼神狠狠闪过一道红光,眸子化为散瞳,浑身遮掩不住的泼天杀气。

    离更阑看着他,笑了:“是了,疫鬼的散瞳。”他轻轻抬手抚过双眸,露出和牧谪一模一样的疫鬼散瞳:“和我一样。”牧谪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恨不得将神魂都散去。

    离更阑张开手,淡淡道:“京世录也入了阵法,很好。”牧谪无意中一回头,就看到半躺在地上的沈顾容被一股灵力包围,整个身体都在发生变化。

    牧谪被吓得脸色惨白,立刻回到沈顾容身边。

    沈顾容的身体看着没什么变化,但极其了解他的牧谪却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他师尊……好像变得年轻了。

    并不是说相貌,而是身上日积月累,被无数苦痛堆砌出来的成熟气势正在一点点消散,再加上他那头白发也在一点点地从发梢变得漆黑,像是泼了狄墨似的。

    牧谪:“师尊!师尊……”“回到百年前。”离更阑双眸都是癫狂,喃喃道,“一齐回到百年前,我只要杀了他,就能向师尊证明……鬼修也可得道飞升。”“我与他一起飞升,疫毒留在三界。”他突然狂笑一声:“你们不是说我是疫鬼吗?那我就变成疫鬼给你们看!”牧谪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了方才离更阑夸他好运的原因。

    离更阑对他的师尊离南殃……似乎也有那种心思。

    而牧谪的确比他幸运,他得到了沈顾容的回应,而离更阑……却被一个魔修无法得道飞升拒绝了。

    “真可笑。”牧谪面无表情地心想,“因为得不到应答而扭曲成这样,难道不是把最爱之人越推越远吗?”几句话的时间,沈顾容的白发已经悉数变回了墨发青丝,就连相貌也变得稚嫩许多,本就宽大的红袍松松垮垮地垂在他肩上,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牧谪看了一眼,连忙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拢了上去。

    他并没有出现错觉,沈顾容真的变年轻了。

    周围似乎有无数花灯漂浮而过,将沈顾容苍白的小脸照得斑斑驳驳。

    咸州城外,林下春操控着匕首化为的针冲进沈顾容伤痕累累的经脉中,终于在一刻钟之内找到了那滴鲛人泪,毫不犹豫地将其碾碎。

    来回疼昏过去四五次的沈顾容身体猛地一颤,眼瞳涣散,花了足足十息才大口喘息着,终于回了神。

    林下春将针抽出来,随手丢在一旁,讷讷道:“行了吧?我好累。”沈顾容浑身是血,脸上却艳美惊人,他勾唇一笑,道:“行了,多谢。”林下春这才继续抱着膝盖坐在一旁发呆了。

    “我如果是那把匕首就好了。”

    “好累啊,好想回剑阁。”

    牧谪是世外之人,不受因果桎梏,阵法周围也只有他一人未受影响,离更阑站在阵眼中,黑色长袍繁琐华美。

    他看着已经是个稚嫩少年的沈顾容。

    只要杀了沈顾容,杀了回溏城最后一人,那他就可以疫鬼之身飞升。

    牧谪已经拎着剑再次冲了过来。

    离更阑体内依然有封筠的鲛人泪,哪怕牧谪大乘期的修为击在他身上,却也很快就痊愈如初。牧谪却是不信邪,他冷冷地心想:若是将他挫骨扬灰,看他用什么来复生。

    牧谪除了对沈顾容以外的所有人从不留情,说着要将他挫骨扬灰,就直接用尽全力,剑意滔天几乎冲上九霄,毫不犹豫地劈下,轰然一声砸在离更阑身上。

    灰尘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