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荒诞无度的欲/望,好像也很快随之潮落了。年底沈柏诚更加忙碌,许明舫时常不能看见他,只是两人通话的次数变多了,往往是沈柏诚打来告诉他是否能按时回家,又问他需不需要司机接送。

    许明舫一面轻声说好,一面在想沈柏诚现在是不是坐在办公桌前,又会否想起这张办公桌上发生过的荒淫之事。沈柏诚有没有想起不知道,语气反正一如既往的冷静,许明舫自己倒是先脸红了,才说了几句便急着要挂电话,好像再多说一秒都是煎熬。

    沈氏集团年会那天,许明舫也随同出席。他早已习惯被许多人盯着评头论足,其实心里不甚在意,更何况大多数人的焦点还是沈柏诚。同席的几位董事许明舫都不太熟悉,好在身边坐着李仪,可以和他说上几句。

    拜几位年轻高管所赐,年会气氛很热,其间沈柏诚也循例被邀上台致辞。主持人一念出沈柏诚的名字,便引起台下一帮年轻男女的欢呼声;刚从台上下来,坐到许明舫对面的那位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李仪也笑了,对许明舫解释:“沈总受年轻人欢迎。”沈柏诚没拿稿子,似乎也没做什么准备,看起来只是草草说了几句便结束了,但反响依旧热烈。主持人又请他切蛋糕,一旁穿着高叉旗袍、妆容艳丽的女员工替沈柏诚递上刀叉。

    会场彩灯辉映。沈柏诚站在聚光灯下的模样很好地诠释了他受欢迎的原因,在一众高层中他算最年轻的那一拨,而高大的身材,俊朗的五官,和他整个人散发的不容忽视的气场,无疑给他加了许多分。头顶的灯光在他的眼睫处投下很小一片阴影,更显得他眼眸深邃,沈柏诚切完蛋糕后看向摄影师,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台下掌声欢呼不断,间或夹杂着几声突兀的口哨。

    许明舫坐在座位上,恍然间产生了强烈的疏离感。他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那场晚会,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坐在观众席,淹没在周围的掌声里,仰望着台上沈柏诚的身影。时至今日,那份仰慕的心情或许还在,但却早已掺上许多的私欲,让他在当下热烈的气氛中心不在焉,总是关注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细节——譬如那位穿旗袍的女员工临退场时向沈柏诚抛的一个媚眼。

    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沈柏诚并没有被那些欢呼所影响,很快走下了台。许明舫克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再乱瞟,即使是随后那些有意和沈柏诚走近一些的年轻员工来敬酒,甚至不识眼色地借故贴近沈柏诚时,他的神情也没有任何的松动。

    年会过后一切仍是照旧。只是年关将至,学期结束,图书馆也调整了开馆时间,许明舫便不怎么去S大了,改成窝在家里看书,偶尔出去转一转,买些年货。住在附近的一对老人,养了一条活泼好动的金毛犬,偶尔在路上遇见,就会亲热地跑过来蹭他的腿,许明舫便也配合地蹲下来摸一摸它,顺便和老人聊个天。一来二去混得熟了,许明舫便莫名其妙地打入了清水湾老年茶话会内部,被动得知了附近各种家长里短,甚至被拉着下了几盘棋,下棋的同时还能和他们聊上几句野史。

    这天沈柏诚回家不久,正巧有人按响了门铃。家中平时访客不多,沈柏诚疑惑着去开门,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拎着一大篮草莓,问他:“小许在吗?”许明舫也闻声赶来,看到门外那人,惊讶道:“郑伯,您怎么来了?”又朝沈柏诚介绍:“他是后面那一栋的……”沈柏诚大约很久没有过和邻居唠家常的体验了,还有些状况外,许明舫怀疑他甚至都不知道后面那一栋是否住了人。被叫做“郑伯”的人笑呵呵地同沈柏诚打招呼,称赞两人一表人才天生一对,又谢绝了许明舫让他进来坐坐的邀请,只是递过那篮草莓说:“前几日从小许这里讨了副春联,这是谢礼啦,这草莓新鲜得很,要赶紧吃……”如此说了一通,便挥挥手走了。

    关上门,沈柏诚挑眉问道:“春联?你什么时候和他们这么熟了?”“附近的老人让我帮忙写几副春联,我就写了,”许明舫看着手里的草莓,明显还沉浸在礼尚往来的感动中,“……这草莓好大。”“为什么找你写?”“嗯……大概觉得我读历史,字写得好看吧。”许明舫摸了摸鼻子,看向沈柏诚,眼神发着亮,“你喜欢的话,我给我们家也写一副,可以吗?”沈柏诚当然不会说不。许明舫说“我们家”时的语气令他愉悦,而放在餐桌上这篮新鲜草莓,和那位健谈的老人,给这栋房子带来了一直缺失的烟火气息。等到许明舫在书房里铺开他前几天买的正丹纸,一脸认真地挥毫下笔时,沈柏诚才意识到那些向他讨要春联的人究竟赚到了多少——许明舫的书法笔力遒劲,鸾跂鸿惊,显然比市面上那些印刷的字体要拥有更多的意义。

    在门上贴好春联,过年的氛围便浓重了许多。除夕夜两人回了沈家,许明舫拿出后来写的又一副春联,沈父高兴得合不拢嘴,直把许明舫夸到不好意思;沈柏诚仍旧是在一旁看着他微笑。

    相比起来,许家的气氛要无趣得多。年初他们不得不回许家吃饭,许明舫照例和许继良无话可说,席间翻来覆去的话题都是围绕许之瑶明年的婚事,或是许家的地产投资,穿插着对沈柏诚无谓的逢迎。不过令许明舫稍稍讶异的是,许继良对他的态度似乎软化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