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他忽然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应,哪怕他知道这次绝不可能再让人逃走了。

    景王不再多想,果断推开门,只见——屋子里空空荡荡,掉了一地布片,原本应当等着他的少年,又一次不翼而飞。

    这不对。

    景王太阳穴突突跳着,他虽离开过,但一直守在门处,此地无窗,还能逃到何处去?

    经历过几次类似的情形,景王觉得有必要转化一下思路,不论这思路听上去有多荒唐……既逃不出去,那就是在的,只是……应当在一个他暂时还想不到的地方。

    景王走到那一地布帛前,回想起遇见少年的种种,突然发现了许多细思恐极之处。

    少年出现帮助他时,他并没有听见门响,这说明少年非是从门而入,会不会这人早就在屋子里,他却没发现,正如而今,他找不到对方?

    其实那时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声音,景王的耳力一向很好,那时他听见的是……是鱼尾的扇动。

    小鱼常在他面前跳起,甩尾的声音他自信不会认错。

    景王不禁向鱼缸望过去,景泰殿的青花瓷鱼缸比不得景王府的水晶鱼缸,能一目了然,出乎他意料,原本应该呆在缸底的小鱼正趴在缸沿上,背对着他,尾巴甩来甩去。

    想到自己的鱼差点没了,景王心情又晦涩了几分。

    他走过去,正要摸一摸鱼,这鱼却着急忙慌,一头栽进水里。

    景王:“……”景王仍是伸手摸了摸鱼的背,平时小鱼会用尾巴尖缠他手指,可是今日只是抬首,没精打采地望着他。

    景王心想,应是小鱼受到了惊吓。

    景王一边安抚鱼,一边继续被打断的思路,思索少年的下落。

    这间屋子逼仄,有何物一目了然,再怎样都不可能藏身。

    景王心念一动,细数少年待过之处,为何每次都是……是在他的屋子里?

    这次回景泰殿,只有心腹和叶清欢知晓,为何这少年也会……与他在景泰殿相逢,且这少年穿得如此,是断不可能从宫门进来的。

    景王起身,云纹靴又一次踩到了地上的布帛。

    他将布帛捡起,挪开布帛之后,露出布帛底下掩藏着一滩水渍。

    他记得少年一双脚沾湿了,想起追踪屋子里有没有水印,仔细辨认之下,发现了一些去往脸盆边的,去往桌案处的,也有在门边驻留的,可是来来回回,最湿的痕迹汇集之处,却形成了一条道。

    他顺着这道继续找下去,最后看见了一只黑毛大犬。

    叶清欢的狗兴奋地叫着,朝他摇尾巴,水渍最多之处,被雄风坐在了身底下。

    景王怔了怔,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这原是雄风弄出来的痕迹。

    李鱼一直盯着景王的身影,焦急不已,直到景王出屋,李鱼觉得自己都要神经虚弱了。

    也是实在没办法,怕被景王看出来,一地水迹他没办法消除,只能让雄风顶缸。

    对不起啦,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小鲤鱼默默地向主人道歉。

    景王走出屋子,神色凝重下来。

    他带走了少年裹身的布帛,这块布上,有几片鱼鳞闪闪发光。

    这不是第一次,发现少年衣物上沾有鱼鳞。

    景王想起了一个细节,他在看见少年脚踝的时候,亦看见对方脚上一闪而过的银光。

    他想他应当知道,那是什么了。

    第32章李鱼这一整日都提心吊胆,如今危机解除了,景王应当什么都没发现,小鲤鱼安心趴在缸底呼呼大睡。立了大功的雄风也紧紧贴着鱼缸,跟着睡得不亦乐乎。

    而景王就在屋外徘徊,夜风微凉,吹得他睡意全无。

    他把所有遇见少年的过往全都串了起来。

    以前沾在他衣裳上的鱼鳞,和如今落在布帛上的鱼鳞,毋庸置疑是小鱼的,若仅仅如此,他可能又要以为是少年摸过他的鱼,可是为何,同样的鱼鳞又出现在少年脚上?

    少年身上湿淋淋的,总是穿着奇特,出现时他并未听见任何脚步,却听见了鱼尾的声音,不知从何处来,更不知藏身在何处,总是让他遍寻不到,却又总是出现在他身边。

    记得景王府派出去寻找少年的人,没一个能探得少年的下落。

    少年跳窗逃跑时,负责埋伏的侍卫也说什么都没看见。

    追踪送信人时,他屋子的守卫更是告诉他,离开的只有狗。

    以上种种,以他所知的理由,通通都无法解释。

    他觉得自己已很清醒,然而却有了非常疯狂的想法,且这想法一旦形成,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因为唯有这个想法,才能替他解释这一切。去掉所有不可能,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天池,你这屋子里是不是闹鬼?

    这原本是叶清欢调侃他的话,景王以前根本没在意。

    然而如今……景王喉结滚了滚,叶清欢……还真有可能说对了大半。

    这少年,并非是“人”。

    至于是什么,鱼鳞已说明一切。

    这少年,恐怕就是小鱼。

    月上中天,王喜几番央他去休息,景王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养着鱼的屋子,摆了摆手。

    他得想清楚,不能仅凭自己的猜测,就质疑一个人,一条鱼。

    景王不顾夜深,命王喜找御膳房的奴才,给他带几条